过了很久,俞简回答:“目前还没有。”
“我一直挺想知道,你这雷达一样的能力,是天生的吗?”越川打算聊点其他的来舒缓紧张的围捕气氛。
上次的焚船残骸落进海中,专业检测人员根据打捞上来的残存碎片推测船内没有任何易燃易爆物品,爆炸事故无头无尾,甚至没有找到火源,是纯粹由妖术引发的恶性事件。
这一鉴定更加验证了俞简异乎寻常的感受力,他似乎能与妖魔产生某种现有科技难以解释的共鸣共感,且世间独此一份,除他全无。
俞简看得眼睛有些酸累,关闭平板后放进储物匣:“不知道,爱信不信。”
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却长了张淬了毒汁的嘴。
越川侧头看他,俞简垂眸时鸦羽般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上阴影,薄薄的唇形总是习惯性地抿着,没多少活人该有的血色。由于总会因周期循环性头晕而皱眉,眉心间有浅浅的折印,锋利的下颌线没有多余脂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川居然从这个老病号身上看出一种血性的坚毅。
“那你这么弱的身体,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越川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
俞简平淡地说道:“那倒不是,五岁那年吃坏了东西,肠胃细菌感染,连续半个月高烧,从ICU里抢救回来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语调毫无波澜,像是在讲一件与他丝毫不相干的事情。
越川“哦”了一声便没了后话,距离八点整还剩下五分钟,陈母已经从警车里出来被人领到东郊码头的西入口处,她穿着黑色短袖针织衫与直筒烟管裤,提着一大皮包的现金,艰难地往里走,逐渐消失在了越川的眼前。
潮水到了褪去的时间,东海海面风平浪静,只听见远处小岛上渔民收网的吆喝声与孩童似有似无的欢声笑语,所有警员的神经如弦般逐渐绷紧,关注着码头中心三号船舱四周的风云变幻。
陈母带着皮包气喘不止地进入三号船舱,偌大的舱道内空无一人,红色油漆刷满舱壁地面,连乘客厅的座位也没能幸免于难,电子屏被刀划烂成碎片,消防灭火器东歪西倒滚落在地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散作星末。
她不敢呼吸得太重,连走路也是脚尖先着地,生怕什么魑魅魍魉会从角落里蹿出来咬断她的喉管。
“吱吱——”
陈母将皮包扔在地上,神经质地四处甩头,耳机里贺星洲的询问声早已被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慌张掩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会在顷刻间全然崩溃,只是觉得整艘红船像个欲/求不满的疯魔,扼住她的呼吸,扒开她的脏器,要将她钉死在沉寂黑海中。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陈母闭上嘴巴,咽下口水转过去,是一只肥硕的死老鼠。
灰褐色的皮毛下所有内脏都被剖空,朝天的脚掌肉垫被残忍剥去,指甲又长又脏,嘴中的黄牙拔下后用胶水沾在头顶,血腥味很重,显然是刚死不久。
她干呕了一声,吐出几口唾液,这几天为了这些事情,她茶不思饭不想,消瘦了五斤,如果去录制表演,上镜效果一定很差劲。
“听得到吗?听得到吗?”贺星洲还在不停地想要与陈母取得联系。
陈母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稳下心神说道:“……我没事。”
可她刚要离开时,却发现老鼠尸体下有个东西被舱灯映照得闪闪发亮,陈母的心脏猛地缩紧,她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害怕的感觉,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地要去确认那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她捏住鼻子,强忍着不适,隔着一帕手绢将老鼠尸体推到一边,终于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
一只刻着祥云图案的细溜溜白银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