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院部待三天,天天对着白墙,闻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可把祁绅闲得就差背手在走廊踱步,提前体验老年生活。
唯一有点乐趣的,也就罗伯柏希过来的一个小时。
魔法师用不惯智脑,不怎么用,祁绅非要教他,把智脑夸得天花乱坠,让魔法师探索一下常用功能外的其他娱乐功能。
他给罗伯柏希的智脑下载一堆软件,然后翘起二郎腿,仰躺在病床上,美滋滋地看魔法师在屏幕上划动,切了半个小时的水果。
碰上炸弹炸开,罗伯柏希惊愣一下,又面无表情继续切,祁绅绷不住笑出声。
罗伯柏希当即抬眸扫他,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但龇牙大笑的祁绅识相地闭嘴,动作不敢慢半拍,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表情,“你继续。”
哪知罗伯柏希不吃这套,撇了撇嘴,沉默着放下智脑,起身利索地收拾东西,丢下一句冷冷淡淡的话:“我走了,自己待着。”
“哎哎哎!不至于不至于,你别这样。”不能出院的祁绅把自己的乐趣作没了,伸出无助的手也没能把人留住。
罗伯柏希后来没再来,祁绅打一次电话,人不接,他又打一次,被魔法师拒绝了,他就没再打,直到出院当天。
祁绅刚得到可以出院的消息,立马来收拾东西,病房里转一圈,一样需要带走的行李都没有。
他住院这么久,竟然只有洗漱用品和一套换洗衣服。
祁绅面对病床,手岔在腰上,有气无力,背影显出几分萧条,内心忽然被孤独、落寞、悲哀、难过的情绪包…还没围住,秦医生敲门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开口带给这寂静的病房一点声音。
“罗伯先生不来接你出院吗?”
祁绅:“……”
开口就是暴击,祁绅彻底难过上了,他法律上唯一的亲属没来接他,他的车还被雷劈毁了,等会怎么回家都是未知数。
不对,那白色城堡的产权人是罗伯柏希,都没写上他名字,他顶多算个寄人篱下的借宿者。
祁绅缓缓闭上眼睛,搓了把脸,转过身提起精神来面对现实,“大概是不来了,打电话都没接呢。”
秦医生觑一眼他表情,察觉他有点伤心,但手里的报告还是得递出去,“这是你的基因检测报告,临床分析属于正向突变,暂时没法遏制,你有不舒服随时到医学部检查。”
祁绅接过去翻看,报告显示他染色体跟人类染色体并没有大的区别,还在基因突变可解释的范围内。
至少医学部在基因学上,还把他判定为人,不是别的物种。
祁绅终于能缓一缓,放宽心,嘴角提起一个弧度来,“一份报告还需要你专程来一趟,多谢了。”
“不只是检测报告,还有这个。”秦医生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块类似手表的小型仪器,祁绅见过几次这个智能监测环,眯了眯眼。
“我需要戴这个?”
“对,三代智能环增加激素指标,方便医院实时观察,数据稳定的话,两天之后就可以取下来了。”
秦医生一边在祁绅臂膀上戴环,一边解释。
祁绅很配合,戴完才抬起手臂观察,余光中看到门口出现个模糊的人影,他抬头望去,见是表情从容、神态优雅的魔法师。
他的斜领长袍是祁绅没见过的,款式简洁大方,又不失贵气,纯净的蓝色搭上他清冷高贵的面容,仿佛神圣不可侵犯。
祁绅不由得一怔。
这omega,每次他稍有情绪,就这么楚楚动人地出现,搞得祁绅的火气总是莫名其妙就偃旗息鼓。
不行,这太不争气了。
内心一番挣扎,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色令智昏,祁绅还是做出点生气的样,语气格外不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罗伯柏希不理会他的埋怨,往秦医生那看一眼,不冷不热地解释:“他给我打了电话。”又问祁绅:“可以走了吗?”
没等他应声,魔法师转头回去。
秦医生看这情况,是一头雾水,又疑惑地问祁绅:“你们吵架了?”
祁绅比他还茫然,按理说,明明该恼的是他,怎么这媳妇这么高冷,不占理还不哄人?
但事实是,魔法师给的台阶再不下就被收走了,祁绅只好先下。
刚走出住院部大门,就看到罗伯柏希那辆豪华马车,横在道路边上。
洁白的天马踏着蹄子,富丽堂皇的马车外观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里边宽敞,布置得像个精致小客厅。
祁绅一脚踏进去,左右探看,连连赞叹:“怪不得看不上我的跑车,你这马车比首长的房车都豪华。”
“少见多怪。”罗伯柏希淡声说道,跟在祁绅后边进的车里。
被看扁的祁绅往中间沙发一坐,姿态豪迈,哼笑反驳:“你这话就不对。我们联邦没过来的时候,魔法师不也没见过汽车和飞船,我没见过天马拉车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是没见过,但不像你一样大惊小怪。”罗伯柏希走过来,显然是要坐这沙发,但祁绅坐下后,大长腿就大剌剌敞着,他左边右边都不好坐。
于是,高傲的omega嫌祁绅的大长腿太碍事,踢了他一脚。
祁绅被踢得一脸懵,抬眸瞅着魔法师,想从这人脸上找出寻衅滋事的痕迹。
然而,魔法师轻微蹙眉,清亮的水蓝色眼睛透着无辜,微微下拉的嘴角甚至有点委屈,脸上没有厌恶情绪。
祁绅怀疑自己眼花了。他那贵族老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表情,这仿佛…跟老公撒娇似的。
他赶紧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摒弃了。
但对着这样动人的一张脸,胸腔愣是聚不起一点怒气,祁绅只好垂眸看一眼被踢的裤腿,想寻个理由找茬。
结果他裤腿一尘不染,证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