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知后觉想起,好像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易楠说的那句他没有听清楚的话,就是什么太暗了。
天太暗了。
不是现实里的天,而是易楠的世界。
太暗了。
总决赛打完到现在早已过了半夜十二点,江寒之前派过来的人跟丢了,靠路上易楠给景北川打的那通电话重新搞的定位。
有点绕,而且车子不好走。
景北川脱了队服丢车里:“钥匙。”
“你先别急,这路走不了一半车就得熄火。”江寒劝他。
“我没说开这个车。”景北川一抬下巴,指着旁边的杜卡迪,“废了我双倍赔你。”
“不行啊!”有人叫道,“江总,这太冒险了……”
“出事我担。”景北川说,“江寒,这我自找的,我都到这里了。”
江寒沉默良久,最终丢给他一个头盔。
“景北川,老子等着你给我拿冠军赚钱。”
“得令。”景北川带好定位器,长腿一迈跨上车座,“老板。”
显示路线的确很不好走,又陡又窄。
景北川压紧车把,前身放低。
他最开始成名暴富那阵练过赛车,少年心性桀骜不服输,破了好几家俱乐部的纪录。
灯光如同一把利刃撕开黑暗,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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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着,炮竹仓库内,易楠静坐在椅子上,在他正前方的木椅上,男人双手被捆在身后,低垂着头像死了一样。
时间被屋外的风吹散,易楠瞥见男人缓缓抬起了头,指尖漫不经心转着蝴蝶刀,勾唇:“席老板,又见面了。”
席方平眯起眼睛,意识虽还有些模糊,却凭借声音很快猜出来了对面的人是谁。
“易楠?”
他说完下意识想靠近对方,也正因如此,才愕然发觉自己竟然被捆住了。
“你他妈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稀奇。”易楠偏头咳了两声,一撑扶手站起来,步子踏得随意,“我送你的东西,喜欢吗?”
那些录音、录像易楠不止发给了景北川。
若不是被抓了把柄,席方平也不会听易楠的话找过来。
“我还是小看你了。”席方平目光落到易楠手中那把森森蝴蝶刀上,“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录了视频。”
“这不是哥你教我的么?”易楠笑容漂亮,却并未渗入目底,“孤身在外,永远不要放下戒备心。”
风水轮流转,席方平大笑几声,余音不绝:“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啊,易楠,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
易楠眼神倏忽暗沉,一把将刀柄掼上席方平脖子,周身戾气四起。
“席方平,好歹相识一场,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结果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席方平脖子气管被挤压,不消片刻脸就憋成了猪肝色,彼时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回答易楠的话。
“我奶奶根本没得肝癌,是你和谢成玉故意把她害死了!”
“……是……咳咳——咳咳咳——”易楠猝不及防的松手让空气瞬间涌入,席方平拼命汲取着缺失的氧气,咳得泪眼朦胧,“是,又怎么样?人都死了,人都他妈死了!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整个AIP的未来!”
“AIP的未来?”易楠没想到都到现在了席方平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颤声道,“你是为了AIP,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钱?!”
席方平眼球爬满红血丝,声嘶力竭,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我为了钱?要不是我AIP能他妈有今天?!”
“谁不是为了钱?谁他妈不是为了钱?!”
几句话吼完,回音消散。
易楠闭着眼连呼好几次大气:“你不就是喜欢钱吗?”
他三指转开蝴蝶刀握紧在掌心,这回对准席方平的,是刀刃。
席方平肉眼可见地慌了,疯狂想要躲开:“你要干什么?你他妈干什么?!”
可惜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易楠捆在了椅子上,挣扎不仅没能起到良好效果,反而让他跟着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头撞上水泥地的阵痛余感还没过,席方平紧接着感到脖子一凉——
易楠单膝跪在他眼前,如手握镰刀的死神。
“我要亲手,送你去给我奶奶赔罪!”
寒光划过他们两个人的眼眸,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电光火石间,杜卡迪车灯压过蝴蝶刀光,景北川飞扑上去一把护住易楠脑袋在地上被惯性带动着转了好几圈,头盔像个足球滚出去老远。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砸了个措手不及,易楠刀柄脱手,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先落进一个炙热怀抱。
那人连呼吸都在颤抖,双手却死死抱住了他。
“还好……”
景北川头上磕破了一大块,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易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却被对方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先行堵住了嘴。
那是一个吻。
“亲爱的,别怕。”身前这人像火焰制成的网,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笼罩,“这里只有我,只有你爱的景北川……”
“景北川来接易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