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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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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严硕睁大了眼,放声嘶吼。他没命地朝那边冲过去,士兵们举着盾牌围了过去。萧浚野已经把严峥嵘抢到了马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后撤去。

大军撤出了几十里,严峥嵘躺在车上,脸色惨白,眼看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军医看了他的伤势,神色凝重。严硕焦急道:“我爹怎么样,你快救救他!”

军医摇了摇头,道:“他伤在心脉,没法救了。小将军有什么话,赶紧跟他说吧。”

严硕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爹一直训斥他,整天挑自己的刺,严硕以为他能活八九十岁,一直跟着自己当个唠叨的臭老头,没想到他这就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他握着父亲的手,浑身都在发抖,哽咽道:“爹,你别死,你没了谁骂我?”

严峥嵘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望着儿子,哑声道:“好孩子……爹不该骂你,其实你一直都很好,是爹……待你太严苛了。”

严硕泪如雨下,萧浚野在旁边守着,喉咙里也像堵着块棉花似的。马车轻轻颠簸,大军还在撤退的路上。严峥嵘竭力道:“你要……好好报效国家,听见了么?”

严硕点着头,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当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保护百姓。”

严峥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直望着儿子,目光却渐渐暗淡下去。严硕的呼吸一颤,低声道:“爹?”

严峥嵘一动不动,竟就这么死了。严硕整个人都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萧浚野心中也难过的厉害,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大军往前走了一日,到了蜀郡地界上才停下来。席大将军气得犯了头疼病,萧浚野掀开营帐,见军医刚给他针灸完。他退到帐子外,低声道:“怎么样?”

军医道:“不太好,大将军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么大气,差点就中风了。”

受了这么大打击,自己这个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师父七十多岁了。

严峥嵘死了,主帅又病倒了,这场仗看来是打不成了。萧浚野的心情沉重,袁驭恒能拿下云南是有些本事,之前是他们小瞧他了。

有人熬好了汤药送过来,他接过来道:“我来吧。”

他过去坐在床边,道:“师父,你怎么样?”

席应穿着白色的中衣,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还在想当时的情形。他喃喃道:“是我轻敌了,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栽在姓袁的手里。”

萧浚野道:“不是师父的错,是敌人太狡诈了。”

席应重重一捶床榻,怆然道:“我身为主帅,这自然是我的责任!这一战损失了五千多人,我怎么向陛下交待?”

从前只听说袁驭恒号称袁阎王,他们都以为说的是他心狠,没想到更厉害的是他的心机。袁驭恒一步三算,又能隐忍,一般人岂是他的对手?

席应不住咳嗽,萧浚野搅了搅汤药,让热气飘散了道:“师父,先吃药吧。”

萧浚野服侍师父吃了药,让人好生照看他,出了营帐。士兵们已经收殓了严峥嵘的尸体,准备把棺材运回西京下葬。严硕坐在装棺材的大车边,旁边点着一盏长明灯,为父亲守灵。

灯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照亮了黑夜,让灵魂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

萧浚野拿了两个饼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道:“吃点东西吧。”

严硕哭得眼睛红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根本没心思吃东西。萧浚野便把饼给了坐在旁边的周钰,他们的父亲都战死沙场了,周钰想起从前的事,心里也很难受。两个人默默地陪着严硕,月亮升到了中天,萧浚野怕他撑不住,道:“你先睡会儿,我们替你看着。”

严硕摇了摇头,喃喃道:“你说……我爹是不是替我死的?”

萧浚野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扭头看着他。严硕道:“那天我先中了一箭,毫发无伤。肯定是阎王来收人没收到,就把我爹带走了。”

他像钻进了死胡同,非要找出个人来怪罪。萧浚野道:“别胡说,哪有这样的事!是狄彤昀下的手,别往自己身上揽。”

严硕抹了把眼泪,恨声道:“我要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萧浚野道:“以后还有机会的,兄弟们帮你杀他。”

严硕抬起了头,看着远处道:“他还在镇南王府,跟袁驭恒在一起是不是?”

他父亲没了,仇人此时却过得好好的,甚至还可能在喝酒作乐。严硕一想起那情形就气得双眼通红,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我要亲手杀了他,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萧浚野以为他在说气话,抬手搂着他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严硕注视着那盏灯,许久都没再说话。三个人裹着大氅坐在外面,到了后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天亮时分,萧浚野醒了过来,发现严硕已经不在了。他碰了碰身边的人,道:“石头呢?”

周钰揉了揉眼,道:“解手去了吧。”

萧浚野等了一会儿,一直没见他回来。天快亮了,萧浚野心中不安,问了几个巡逻的士兵,有人看见他一个时辰前骑着马往南边去了,问他去干什么也不说。萧浚野心里咯噔一下子,周钰的脸色也白了,道:“他该不会回去找狄彤昀了吧?”

以严硕的脾气,还真有可能做得上来。他虽然平时憨憨的,一旦认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萧浚野寻思着师父病了,不能再让他心烦,只让人暗中回昆明打探消息,自己照旧护送严峥嵘的灵柩往北而行。

过了一日,探子快马加鞭回来报信,说严硕半夜潜入镇南王府行刺狄彤昀,被人逮住了,关在牢里性命垂危。萧浚野又气又急,石头他爹已经没了,他也疯了似的一头扎进去,严家一下子就没人了。

周钰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焦急道:“怎么办,要不然我带几个人去救他?”

萧浚野寻思那边太凶险,以周钰的本事也应付不了,还是得自己去。他道:“你点集一百精锐,咱们一起去南边看看,救到人就回西京。”

周钰怕他跟严硕一样,道:“别硬闯啊。”

萧浚野已经有了主意,道:“放心,我有我的法子。”

他回营帐收拾了行李和易容的东西,周钰已经召集好了人马,在外头等着他。萧浚野翻身上马,道:“兄弟们,跟我救人去。”

众人向南而行,次日中午回到了昆明。袁驭恒打了这一场胜仗,已经不再隐藏野心了。他趁机向周遭扩张,跟贵州联合,几日之内迅速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州县。

到了镇南王府外,萧浚野让周钰带着人马在附近等待,随时接应自己。他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贴上了一撮小胡子,把自己打扮成了个小厮的模样,打算先进去找找地牢在什么地方。

西南角门是仆役进出的地方,这几天狄彤昀和孟昔的人也来了,带着掠夺来的东西络绎进出不绝。萧浚野混在其中,也没引起人注意。他从厨房前经过,忽然听到一人在他身后道:“站住,说你呢。”

萧浚野打了个激灵,还以为这就被认出来了。他回过头,见一个又白又胖的厨师道:“你干嘛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萧浚野也不慌,淡定道:“我是狄二爷手下的,他让我来拿点吃的。”

厨师看了一眼天色,感觉不早不晚的,但镇南王的结义兄弟不容怠慢。他前两天被一个毛头小子从马上掀下去摔伤了腿,现在还躺在屋里养伤。那人进厨房拿了一只烧鸡,一笼包子,还有一只蹄髈装在食盒里,道:“喏。”

萧浚野提着食盒出了月洞门,别人跟他走个对脸,虽然不认得,也以为是二爷家的人。

镇南王穷奢极欲,把王府修建得跟皇宫似的极其复杂。他经过花园,忽听见一人道:“你还说没通敌,那天让你杀那小子,为什么手下留情?”

萧浚野心思一动,停住了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朝那边望去。就见袁悬把袁窈拦在亭子跟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袁窈神情淡漠,道:“二哥也太瞧得起我了,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哪里谈得上手下留情?”

袁悬道:“让你射那姓萧的小子,你射他旁边的人干什么?”

袁窈冷笑了一声,讥诮道:“二哥既然嫌我本事不济,为何不亲自上阵,杀个敌人来给大家做个榜样?”

袁悬弓马本事不行,只能在后方掠阵,平时为父亲看看账本,管管矿场。他本来就因此觉得不足,被袁窈这么一说登时涨红了脸,道:“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这……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

最近府里外人多,他不想把脸丢在外面,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没骂出奴隶二字。

袁窈已经听腻了这些话,淡淡道:“二哥没吩咐的话,我就走了。”

他转身离去,态度恭敬的挑不出毛病,却就是没把他二哥放在眼里,把袁悬气得不行。萧浚野嘴角轻轻一扬,看来他日子虽然过得不舒服,却有能耐让欺负他的人也不好受。

袁窈穿过花园向北边走去,萧浚野悄悄跟了上去,就见他来到了一间清净的院落,黑色的牌匾上以金漆写着白兰院三字。别处都盖得花团锦簇的,这边却素雅安静,就像个清修之地。

院外有两个嬷嬷守着,见了袁窈福了一福,道:“三公子。”

袁窈径自进了院子,萧浚野围着院子绕了一圈,见侧面没人,便轻轻一跃翻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周种着些白兰花树,这时节虽然没有花了,树依旧高大挺拔。萧浚野的心微微一动,暗想他平时使的白兰香就是用这里的花做的么?他眼前浮现出袁窈摘花制香的模样,刹那间心竟有些软了。

他来到屋子跟前,见窗户半开着,屋里摆着个神龛,里头供的是一尊人首蛇身的女神,神前点着三支香,檀香的气息弥漫了整间屋子。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坐在床头,不时低声咳嗽几声,带着淡淡的愁容。

那女子三十七八岁年纪,皮肤雪白,身材纤细,容貌如珠如玉,极其璀璨温柔。萧浚野骤然睁大了眼,简直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人。他来这里驻守了这段时间,听当地人说袁驭恒的二夫人美得如天人一般,名叫姜缈,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有倾城殊色。

袁窈来到内室,轻声道:“娘。”

姜缈抬起头,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好孩子,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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