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哥哥有办法解决这一切。”张东浅浅一笑，把准备室的门锁上，无论小光在里面怎么捶打和喊叫都没用。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啸天脱掉大衣，露出满是疤痕的上半身，这些印记是无数次刀尖舔血的见证。

张东看起来并不着急，淡淡地站立在舞台中央：“也许吧，告诉你一件事，我过几天就要死了。”

啸天呆住了。

“所以，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无论是为了小光，还是正荣，我一定要赢！”一拳如石破天惊砸向啸天的方位，无人的礼堂里，战斗的风声在猎猎作响。

“你觉得他们谁会赢？”一个杀手在黑暗中盯着手机屏幕。

另一个杀手挤在他身边，分析道：“看起来张东的攻势迅猛一些，但他毕竟是个高中生，跟啸天比起来还差得远。”

事实确实如此，张东看似来势凶猛，实则每下致命的拳脚都能被啸天用巧劲化开。自上次失败后他痛定思痛，不断思索如何反制张东“忽视”的那一套，某天恍然大悟，只要不像之前一样上来就使出全力而是软磨硬泡，就算不小心被忽视清算，他的体力也够磨死好几个张东。

况且，现在着急的人不是他，张东显然想要快速结束战斗，一招一式都凌厉至极。骨殖火切换成防御模式后可没那么容易击穿，十分钟后张东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破绽也越来越多。

“胜负已分。”杀手们饶有兴致地分析，“这小子要不行了。”

张东气喘吁吁，动作由加速逐渐转换成连通，努力躲避着啸天一次次的佯装进攻。然而啸天始终不紧不慢，想找准绝对的时机给予张东致命一击。

“没意思，这钱赚得真容易。”杀手起身看向杨正荣，“不好意思啦小鬼，要怪就怪有人给你开了个好价钱。”

“唔唔！”杨正荣大声呜咽着，一位杀手举起小刀：“会很快。”

“是啊，会很快。”

杀手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发觉自己的身体被完整切割成两段，还没来得及尖叫，喉咙也被教室门口的流动红旗捅穿。

张东撕开杨正荣嘴上的胶布：“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些，我应该在杀死他们之后立刻转移走尸体的。”

“哥哥你背后！！”杨正荣获得自由后立刻喊道。

“什么？”张东反应过来，想要通过连通退避，可是连通的领域被一道坚硬的铁壁切断——这并不难做到，连通的效果是即使有一根丝线大小的缺口也能把自己的身体在两头自由移动，可如果整个人被完整捕获，连通的领域就会不攻自破。

就如现在，他和杨正荣两个人被包裹在一个浅蓝色的球里，无法逃脱。

“晚上好，张东同学。”披着阿拉伯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进这间教室，“没想到你给了我们这么多惊喜。”

在他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片人，统一戴着墨镜，面容冷峻。

“你是？”

“我是Mix亚洲分部的代理人，你可能看过我们的官网，以为自己的人头只值十亿美金。但是一个小时之前有人私聊我开了高价，那笔钱足够我们所有人阔绰几辈子了，不然也不至于让我亲自跑一趟。”

张东难以置信地问：“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对我斩尽杀绝？”

“很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不过他倒是给我提供了你的全部个人资料，现在困住你的球是两个替身的共同作用：一个是能完美密闭连气体都无法交换的领域，另一个负责加固领域让你无法击破。剩下大约两分钟的时间，在窒息之前说说你的遗言吧，我对这般昂贵的猎物还是很感兴趣的。”

扑通一声，张东跪倒在地，即使被宗洋反复摧残他也未曾屈服，这次却颤抖地恳求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头目为难地望向一旁的同伴：“你们觉得呢？”

“老大，十亿美金哪能这样丢掉。”

“也对，所以不能答应你。”

张东终于陷入彻底的绝望，失魂落魄地靠在球里坐下，不敢抬头望着杨正荣，泪流满面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哥哥你在说什么？”

“是我干的，对，都是我干的！”张东从未如此崩溃，“他们要杀我，你的奶奶来救我，然后被他们杀害了，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死！我还擅自杀了我同学的父亲，我以为这样能让她不再挨打，反而把她给害死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下小光也难逃一死。先前在战斗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招妙计，先扩张连通的领域，在两端来回移动，再用加速平衡动作，就能达到堪比分身术的效果——一端跟啸天战斗拖延时间，另一端实施救援行动，连通即是两个张东之间的纽带。现在纽带被切断，啸天面前的张东消失，他必然会对小光下手。

不仅是小光，等他死后忽视也消失，这群贪婪的恶鬼绝对不会放过那栋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人。

都怪该死的遗愿清单，如果他早在那个雨夜死去，他就不会画蛇添足地想要实现那四个畸形的愿望，家人们都能度过平安的人生，肖雨佳或许还会遭到几年家暴但终将获得全新的人生，杨正荣也会在城市的角落里慢慢长大。到头来不仅一无所获，还把自己最珍视的人全给搭上了，宗洋在地狱里怕是脸都要笑烂。

“哥哥，我不明白。”杨正荣拍拍他的脑袋，“听起来都是那些人的错呀，明明你都是出于好心。”

“好心，结果是坏的也没用。”

“不能这么说，老师教过我们，心和事不能分开算，如果怀着功利心去办事，即使做好了也没法开心；如果怀着好心把事搞砸了，就一定会有勇气把坏事弥补。”

“怎么弥补呢？死人能复活吗？”张东依然心如死灰。

“你还活着呀！我也还活着！奶奶会在天上看着，她既然救了你，肯定不希望你就这样死掉，她会默默地保佑我们。”

杨正荣踏出一步，直视十几双恶鬼般的目光：“上次你帮我赶走了那几个坏哥哥，他们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了，我才知道面对坏人一味地容忍是没用的，必须要勇敢反抗。哥哥，如果这些人要欺负你，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吧！”

金色的羽毛落下，那一刻仿佛天使降临人间。张东瞪大了眼睛，在这生死关头，杨正荣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替身能力。

“抓紧我的手！”

张东感到一阵极强的拉力，还有温暖的光，下一刻禁锢他们的领域已被甩在身后。

替身·次元夫长，召唤足以跨越时空的羽翼，飞向希望的彼岸。圆月下重获自由的二人激动地相拥而泣，奈何头目率先冲出教室并抬手：“开枪。”

当然不可能在中国境内搞到荷枪实弹，不过拥有远程进攻能力的人可不少，他们纷纷召出替身，瞄准张东二人的位置。

然而没有任何招式被释放，他们疑惑地检查自己的替身，头目警觉地望向走廊尽头：“有客人来了。”

一个魁梧的男人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由于太过高大，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身旁还有位娇小的女子。

“阿萨拉，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久仰大名，白瑜先生。”

张东和杨正荣落在天台上，发现刚刚还对他们释放杀意的一拨人，此时集体全神贯注地面向走廊另一头。

“张东！”白瑜朝他喊道，“吴霜序托我来帮你，快到我这边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张东印象里上次白瑜还在跟吴霜序对峙。

“你不需要相信我们，但你身上现在有28处伤口，不治疗就会落下隐患。”何小姐隔着天井轻声说道，那声音恰好能够随风灌进他们的耳朵。

杨正荣征求张东的意见，在得到许可后，一个飘逸的滑翔让两个人来到了白瑜背后，这个铁塔一样的壮汉总是给人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白袍领袖阿萨拉彬彬有礼道：“白瑜先生大驾光临，可不是来和鄙人抢生意的吧。”

“老实说我不太想和Mix扯上关系，”白瑜挠挠头，“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放这两个小鬼一条生路？”

“恕难从命，我也不想与‘绝代双骄’起冲突，但涉及到兄弟伙的生计，我无法代表个人退出。”

何小姐打断了他的发言：“废什么话，白瑜，把他们都杀了。”

“何女士，请不要如此狂妄。”阿萨拉终于忍不住，“据我所知，白瑜先生的替身能力是封印双方同类型、或是同品阶的替身，而您的替身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医疗术，你方统共只有四名替身使者，每个人的招数我们都一清二楚，现在撕破脸皮不利的是你们。”

“哈！哈！哈！”白瑜发出洪钟般的笑声，“宝贝儿你听到了吗，他说对我们的招数一清二楚，又以为我只能封印，说得好像我在‘绝代双骄’里只是个给吴霜序打辅助的混子。”

“他们消息太滞后了，”何小姐轻蔑道，“绝代双骄已经是上个时代的招牌，当今世上最强的二人组是你和我。”

阿萨拉微微鞠躬：“如果二位执意阻拦，我就只能献上崇高的敬意了。”

张东戳了戳白瑜宽阔的后背：“喂，这人看起来挺厉害的，你别这么大意呀。”

“小鬼，把你的替身借我用一下。”

张东将信将疑地把月光宝盒递给他：“我的替身确实很顶级，不过要用来对标他们所有人也有点难吧？”

只见阿萨拉脚底泛起暗紫色的法阵，一把剃刀型的替身出现在他手中。随着紫色的迷雾从法阵里冒出、环绕四周，这群黑衣人统统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冬眠。

“这是我的替身，光与影之踵。”阿萨拉不紧不慢道，“虽说自身面板不高，但是能吸收融合同伴们的能力来强化自身，最终到达远超6A的顶级面板。通常来说这一刀足够把整个街区劈成两半，白先生，你不考虑一下吗？”

白瑜乐呵呵地说：“破坏公物在我们国家是要重罚的。”

“鄙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排山倒海的刀光朝他们电射而来，张东不知道白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把杨正荣护在身后。接着何小姐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把剪刀，往前随手一划，那锋芒竟被拆成数十段湮灭在空气中，比绘图工具的删除功能还轻松。

“什么？”

“咔嚓。”何小姐冷笑着吐出拟声词，法阵中的几十个男人瞬间爆体而亡，阿萨拉全力抵御着体内传来的切割感，却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白瑜一把搂住何小姐，像一只硕大的北极熊搂住豆芽菜：“宝贝儿，你真是太棒啦！”

“真是的，为什么咱俩一起行动的时候敌人只会注意你，”何小姐娇嗔道，“不过也正常，注意到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望着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解的阿萨拉，何小姐冷漠地说：“出于医者仁心，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我老公的能力确实只能将相同品阶的替身相互封印，但我的替身不一样，‘手术刀’的效果不是‘治疗’，而是‘剥离’，我能剥离一切概念上处于‘杂质’的东西，比如有人受伤了，我就把他的伤口剥离，久而久之人人都以为我是个职业大夫了，但很遗憾，我也能把你们的血肉从体内剥离，只要我认为那些是杂质。”

“这么夸张？”张东瞪大了眼睛，“不是无敌了？”

“小屁孩别随便说无敌，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无敌。”何小姐轻轻肘了他一下。

“是他们自作自受啦，”白瑜解释道，“我老婆的剥离只有对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才如此高效，刚刚他们把所有替身都给了阿萨拉并陷入了沉睡，那些杀手就变成了普通人。同时我的‘伪君子’也并不是完全需要双方品阶相同，只要天平的一端达到某种程度，即使是神级替身来了也能照常封印，因此他们再多人叠起来也还是被你的月光宝盒抵消了。听起来很不公平对不对，谁叫这是‘伪君子’呢，哈哈哈……”

“你还得意上了。”何小姐不再理会，而是牵起张东的手，“你受了很多伤，让我来‘剥离’一下，一处……五处……十六处……二十七处……咦，怎么有一股恐怖的邪气萦绕在你的体内，我的替身完全无法对抗？”

张东隐约猜到那是什么，撇过头：“算了，这个治不了的……啊，小光！”

一瞬间加速提升到了极限，月光下他看到一个小男孩疯了一样从礼堂跑出来：“张东！救命！”

“我来了！”他闪现到小光面前，看到他浑身鲜血，“你哪里受伤了！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医生！”

“不是我……是里面！他们在打架！出人命了！”弟弟语无伦次道，张东这才发觉弟弟的衣服都还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一道外露的伤口。

白瑜夫妇领着杨正荣赶来，张东把小光带给他们：“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礼堂里一片狼藉，一排排座位上还有即将熄灭的野火，啸天扶着墙倒在角落，周围是一圈被砸烂的黑衣人。

“你……”张东想帮他坐起来，惊恐地发现他胸口以下的身躯已被完全烧毁，若不是骨殖火自带续命的特殊性，此时早已一命呜呼。

“你消失之后，他们要对你弟动手……”啸天艰难地说，“但我俩还没打完，这样有悖我的承诺……”

“是你赢了……”张东知道是他救了小光，“别乱动，我让何小姐来救你。”

“‘剥离’是吗？何小姐救了我很多次，但这次就算是她也没办法。”他气若游丝，“既然我们都要死了，那就等下地狱之后再分胜负，就算你要上天堂，也记得下来找我一趟……”

骨殖火彻底燃尽，随着火光一闪，啸天化作一撮灰烬飘散得无影无踪。

张东默默低着头，何小姐刚好看见这一幕，蹲过来安慰他：“别伤心，这对一个战斗狂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嗯。”

他起身望向两个孩子，小光依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杨正荣收起羽翼，乖巧地站在一边。

“这孩子被吓得不轻，”白瑜叹了口气，“老婆，你认识心理诊疗的朋友吧，先帮他平复一下再送他回家。”

张东明白所谓心理诊疗大概就是遗忘类替身能力，确实今天经历的一切过于血腥，不该出现在小学生的生活里。他望向杨正荣：“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用，”杨正荣摇摇头，“如果还有危险，我愿和你一起战斗！”

“别说这种话，”张东严厉地说，“我和敌人作战，就是不想让他们接近你。今晚回家之后再也不要想这些事，好好读书，远离危险的人，好吗？”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好……”

“这才是乖孩子~”何小姐搂着两个小孩去停车场，空荡荡的礼堂只剩张东和白瑜二人。

“喂，谢了。”张东这才想到还没感谢白瑜的救命之恩。

“你很勇敢喔，”白瑜打趣道，“不过下次记得不要一个人行动了，你的小伙伴呢？他们没有跟着你？”

“他们的父母也被Mix悬赏了，我们不得不分开去保护家人。”

“现在不用担心了，”白瑜掏出手机，“几分钟前你们的悬赏令取消了。”

“这样？”张东有些意料之外，“所以到底是谁整的这出戏？就为了暂时让我们分开？对了！凌寒跟我说他联系不上乔夕，会不会他们的目标就是……靠！”

“有件事不得不提，”白瑜思索道，“我托人了解了一下你的悬赏，无怪阿萨拉敢于对我动手，那笔赏金确实非常夸张。我认识的人里，即使是临泽都很难一次性掏出这么多钱。”

“临泽都不行？”张东惊讶道，“那其他人岂不是更没可能？我听说你们组织甚至闹过金融危机。”

“除了，某个人……”白瑜的眼神锋利起来，“我们的首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信息，关于他来自哪里，他的身份如何，他的财产状况，他的替身能力，他的居所……我开始以为他内心反对朗基努斯，才会表面拒绝临泽，再让他先来说服我们，现在看来反倒像一种将计就计，既瓦解我们几位头目的关系，又坐拥渔翁之利。”

接着白瑜停顿了一下：“还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几十年过去了，他似乎一点没变老……”

“这个面具男不会就是Dio吧？”张东猛然闪过这个念头。

“我也考虑过，但他可以在阳光下活动。固然有些替身能力足够延年益寿，不过像他这么夸张的效果我是闻所未闻。”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找他吧。”

“难，他今天在指挥部，而且刚刚下达了个指令，靠近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