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生教得仔细,记忆深刻。”
“将军天资聪颖,一学便会。前几日晚上听见将军抚琴,琴技似乎又精进了。”
“先生过奖。军中没有消遣,只好抚琴自娱,并非刻意练习。”我说的有点谦虚,实际上我穷极无聊,已经开始尝试自己作曲了。在这个没有娱乐产业的时代,有大把的时间不知该如何打发,只好发展琴棋书画这些在现代人看来的高雅爱好。实际上,这不过是古人的正常娱乐项目。
“可惜将军的琴不太好。”他又淡淡地说,“木质过沉,琴音不够通透。琴弦使用时间过长,已经出现磨损。与其保养,不如换一床更好的,方才配得上将军如今的琴艺。”
“先生真厉害!仅凭一点琴声就能听出这么多信息?”
他莞尔一笑,不置可否。我轻轻叹了一声。
“其实我也发现那床琴出来的音色不如从前。可这床琴是我弟弟夏侯荣的遗物,我不舍得替换。”
“将军可将此琴好好保管,一样是对令弟的纪念。”
“嗯,也对,下次有机会,我差人送回洛阳家中,让二哥帮我保管起来吧。可是要另觅一床好琴,似乎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我边说边摇头,“江陵前线,终究不比京都洛阳。”
星寰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陪着他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把所有的药材整理完毕,刚要坐下来喝口水,一个亲兵忽然匆匆而来,报告说从上庸来了一个使者,说是孟达将军派来问候我的。我跟星寰对视一眼,让亲兵把使者领了过来,却发现是孟达身边的亲兵队长,名叫郑虎。
这个郑虎进来,看了一眼星寰,却不肯说话了。
“夏侯将军,小人奉孟达将军的命令前来问候将军,还望将军屏退闲杂人等。”
“这位不是闲杂人等,是我最近招募的军师。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孟将军究竟有何指教?”
郑虎踌躇片刻,起初还是不肯说,见我执意坚持,只好说道:“我家将军要小人送来一封写给将军的信,将军的意思皆在信中。只是这封信,将军的本意是不能为第三者见,具体内容是什么,小人也不得而知。夏侯将军请斟酌。”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火漆印密封的信,恭敬地呈递给我。我暗自觉得这封信来得蹊跷。我对孟达防范之心很重,他心知肚明。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我心里也一笔笔都记着,没扯开来说就是了。平时除了万不得已的公文,我和他从未有过书信联系。突然叫人送来这么一封密信,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管怎样,看还是要拆开看的。我接过那封信,当着郑虎和星寰的面拆开,但也没有马上给星寰看,而是自己先浏览了一遍。还没看完我便心跳加速,收起信对郑虎说:“孟达将军希望我能给出回信,交由你带回上庸。这样吧,我先让人带你去安顿下来,待写好回信后,你再带着信回去。”
郑虎行礼道谢,但并不意外,显然出发前应该被叮嘱过要带回我的回信。我叫人带他去安顿,等他走后立刻关上房门,把那封信递给了星寰。
“先生仔细看看吧。刚才我都没敢看完。”
孟达写给我的确实是一封“密信”,信的主旨是向我透露了一大堆司马懿迫害他的事例,并表示自己打算向曹叡递交奏折为自己伸冤,反过来指责司马懿的权力迫害行径,邀请我和他一起“联名上书”。他同时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什么要考虑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手握兵权、镇守边地,当有远虑。”并且还邀请我,如果方便可以亲自去上庸一叙。
“看他这个意思,是想要郑虎拿回我的答复,要不要跟他一起联名上书。这家伙自己跟司马懿有嫌隙,关我什么事?干嘛要拉我下水!”
星寰浏览完毕,轻轻一笑:“这不刚好是个机会么?”
“机会?什么机会?他反正本来也斗不过司马懿,我不必趟这趟浑水吧。”
“可若是放任不管,收回新城郡的功劳便是司马将军的。若将军抓住机会,未尝不可将这份功劳变成是将军的。”
我有些惊讶:“先生的意思是……假意答应孟达?”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将军可以回一封信给孟达,同时让予随那名亲兵队长走一趟上庸,探一探孟达的虚实,为将军铺路。”
我更惊讶了:“先生亲自去上庸?太危险了吧!要是他扣下先生,不放你回来怎么办?”
“若将予扣留,等于要挟将军,予会告诉孟达此举弊大于利,对他没有好处。而且,予也不会孤身前往,还是要向将军借人同行。”
“好!这当然没问题!就让陈庆带人做先生的护卫!”
他摇头:“无需带人,也不必让陈庆前往。予还是要奚英姑娘同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