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向仍在紧张收拾的残席:“今夜气氛热烈,予也十分尽兴。看到将军把江陵治理得井井有条,上下同心,予颇感欣慰,是真心实意的。”
我走近他轻声问道:“那么以江陵现有的实力,挑起伐蜀的征程,先生觉得可还行么?”
他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何是蜀不是吴?”
“第一,蜀汉早已称帝,而吴国并没有,孙权名义上仍然是大魏的封国,伐蜀比攻吴更加名正言顺。第二,江陵属于荆州的司马懿节制,若顺流而下攻打吴国,需要与淮南的曹休协同配合,似乎有越级之嫌。第三嘛……先生不也说,东吴的局已经布置好了?既然东吴暂时可以置之不理,那岂不是应该先蜀后吴?”
他脸上笑意更深,淡然道:“予并未说,此刻伐蜀一定可行。只不过眼下,确实益州将有变动,蜀地有机可乘。”
“今日上元,我宴请众将,也是做个动员。过了年,战备更要抓紧些,免得机会来了,措手不及。”
他点了下头,忽然来了句:“今年是丰年,将军不必担心。”
这下我更放心了。因为去年屯田的失败,江陵存粮并不多。新的屯田校尉刚刚上任三个月,能不能行,我心里也是没底。有星寰这句话无疑像是吃了定心丸。
“对了,先生和奚英姑娘这几天一直暂住府衙,我想也该早些安排。府衙地方狭窄,奚英姑娘又是女流,住的日子久了难免引起流言蜚语。至于先生这边,我虽然了解先生的为人,知道先生不在意这些,却不能因此而放任先生将就。”
他淡然答道:“将军的心意,予心领了。不过暂且维持这样就好。予只需一间茅屋栖身,兴师动众住得远了,反而不便。将军若实在过意不去,房间安排的干净宽敞些就是了。”
“好!好!既然先生这样说,那我明天就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劳烦先生搬动一下!”
他笑了笑,又道:“至于奚英姑娘,也请将军暂时将她留在府衙之中。若有流言蜚语出来,便是正中下怀了。”
“什么意思?”
“将军身边,不是一直没有女眷吗?”
“是啊,先生知道的,我不可能有女眷。”
“那让奚英姑娘留在府里,不是很好吗?”
我急忙摇头:“这不行!绝对不行!我对人家没那个意思,不能让外人误会,也不能让她本人误会呀!”
他轻叹一声:“奚英姑娘在跟随族人投奔魏国之前,早已婚配,夫婿是同族的男子,只是成婚几年尚未有孩子。她的夫婿,正是死于吴国征讨山越的战事之中。他们丹阳山越与吴国仇深难解,才会这么轻易接受予的劝说,全族投奔魏国。”
“原来如此,原来她成过婚啊……”
“予的意思并非要撮合将军。8予当然知道将军的心意,也不想让奚英姑娘屈就一段有名无实的婚事。只是,将军身边需要有个名义上的女眷,哪怕只是暂时的。即便不是公开也无妨,只要让众人认为她是将军身边亲近之人,即可。”
我琢磨了一阵,还是顾虑重重:“先生这样说应该是有什么原因,这我能够理解。可是奚英姑娘自己的意思呢?我看她……她跟筚红棘……”
“此事你知我知,将军不必大肆宣扬,奚英姑娘自然也不会知道。至于她与筚红棘……”星寰神秘一笑:“那也不是将军应该操心的事,不是么?”
“……好吧,就按先生的意思处理。至于他们俩的事,确实不该我管,我也不瞎操心了。”
“姻缘天定。”
星寰抬头看了一眼高悬中天的圆月。
“然而天定的姻缘,偶尔也会有絮乱之时吧……”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毫无波澜的侧脸,莫名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