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叫陈庆亲自去跟沈钟说,叫他下午先不用跟我去找刘权。有他在场,我担心刘权会觉得不自在。午饭过后,我特意穿了一身简单的私服,叫陈庆跟我一起,来到城北的屯田营。哪知道,刘权却不在营中。问他手下的士兵,说不太清楚他去了哪里。我便找来一个管事的司马,叫他带我和陈庆在营内四处转转。
江陵的屯田营,选在了城北一片平坦宽敞、适宜耕作的区域。之前东吴守军也是在这个区域屯田的。等于说我们捡了现成便宜,不用重新开荒。刘权接手之后,考察了附近区域,又多画出一片来,开垦作为田地。他还设计挖掘了灌溉水渠,引附近河水灌溉。江陵这地方不缺水,很适宜种植稻米。这个时代的稻米跟现代经过改良后的水稻品种不一样,口感差、产量也低。口感是没办法了,要想多收成一些,扩大耕地面积是最简单的方法。反正这个时代人少、地多,不愁无荒可开。
屯田营我平常很少来,放手让刘权全权负责。这一次仔细观察,竟有几分陌生之感。我虽然不会种地,但前几年跟着星寰出去,他教给我不少农业方面的知识,至少让我摆脱了穿越重生前五谷不分的尴尬。我看了一大圈,到各片稻田都看了看,总觉得情形不佳。稻田里的稻子无精打采,看起来瘦弱无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再过不到两个月就到了这一季收获的时候,照这个趋势,今年铁定收成惨淡。
我忍不住问那个屯田司马:“今年的收成预期如何?”
“这个……下官、下官说不好……”
我皱眉:“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稻子长成这样,收成能好到哪去?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们给我实话实说!”
屯田司马明显紧张起来,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说:“今年这一季稻子烂根的比例很大,恐怕收成……不太好……”
“烂根?为什么会烂根?今年天气不是挺好的吗?也没有什么雨水灾害,怎么会烂根呢?”
我大惑不解。
“这个……”
我疑惑地看看稻田,又看看额头冒汗的屯田司马,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刘校尉知道这情况吗?”
屯田司马小声回答:“自然是知道的。”
“那为何不及时上报?”
屯田司马看了我一眼,不吱声。本来这种反应也可以当做是他自知有错,不敢回应。但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蹊跷,便追问:“怎么不回答?为何不及时上报,也好让我及早应对?”
屯田司马支支吾吾,一脸不敢说的样子。我拉下了脸,厉声道:“快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是……”他顿了顿,小声道:“下官等早就报告给刘校尉了。此事本该由校尉上报,下官等既然已经禀报,自然认为……刘校尉早已上报给将军……”
我一阵沉默。刚才心头掠过的蹊跷感得到印证,心里没有愤怒,只是觉得难过,以及更深的疑惑。这件事果然是刘权的责任。他早就知道今年水稻预期收成不佳,却没有只言片语的报告。去年的晚稻也是这种情况,最后的收成非常差,同样也没有任何预判。对一名专业人士而言,这实在是不应该的。他是故意这么做吗?还是因为南北方气候差异,他对南方作物不太熟悉,导致连续出错却不敢跟我说呢?我觉得有必要了解清楚。
“刘校尉去了何处?”
屯田司马又是支支吾吾。我给了陈庆一个眼色,他立刻上前,将刀抽出一截,明晃晃地照在屯田司马脸上,只说了一个字——“说!!”
屯田司马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说:“将、将军息怒!刘校尉他……进城去找相好了!”
我大为惊讶:“找相好的?他相好的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是……城里乐坊的一个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刘校尉自从被布商张家的少爷拉去听过一次,便喜欢上了那姑娘,隔三差五,总要进城去找的……”
我和陈庆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劲爆的消息。陈庆立刻吓唬他:“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若敢诓骗将军,看我不把你做成稻谷的肥料!”
“不敢不敢!下官绝对不敢欺骗将军!将军去乐坊打听一下便是了,那姑娘叫灵燕!!”
我冷笑:“呵!你知道的够详细啊?看来这乐坊,你也没少去?”
“下官不敢!!”
“行了,你回去做你的事吧!既然春稻已经这样了,今年的晚稻,无论如何不能再出差错,知道吗?”
“知道!知道!”
我没理会那个拼命行礼请罪的屯田司马,对陈庆一点头。他收刀入鞘,给了屯田司马一个凌厉的眼神,跟着我大步离开屯田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