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问梅腮帮子都咬痛了,眼神一厉,指着陈满金,声音凄厉:
“你个小畜生,为了一个寡妇就说这种话?要是真让你把人带进门了,以后还得了?”
“我看就是那个寡妇婆把你给教成这样子的,果然年纪大就是会耍小聪明啊,都耍到我田问梅的头上来了!”
“我看她就是个祸害,专门破坏别人家里的骚货婆!老袁家的媳妇不就是因为那事儿要喝农药?我早就晓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振华!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儿子都说这样的话了,你还发愣!”
田问梅狠狠揪了木愣愣站在边上的自家男人一下,要他下场教训这个不听话的。
陈振华腿上一痛,嗫嚅了两下,捏紧了手里的扁担,不知道是到底要去揍儿子,还是不要。
正在这时,就听见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迸发出来——“田叔婆,我看您也甭急着说狠话。队长和香桂婶子家那事儿,可是早就澄清了的,你这可是乱传谣言了。”
向遥又看向陈满金,笑眯眯地:“满金叔,光你想要娶可还不够,张婶子未必同意嫁给你哩!我觉得这事儿,得双方都同意才行吧,光你一个人说的可不算~”
别看这一家子在这里争来争去,外头看热闹的也议论个不停,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已经轰轰烈烈私定终身了呢……
但是另一个当事人,可迟迟没有露面。
向遥其实不太觉得张美云会想嫁到陈家来,毕竟田问梅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此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以泼辣出名,后来嫁了个听话的老实男人,这股泼辣劲儿就更加足了。
泼辣不是什么坏事儿,石塘公社的女人们,泼辣的多了去了。
但田问梅这人吧,她不仅泼辣,她还泼辣得不讲道理。
时常跟人闹架闹到大队部去,哪怕是自己错了也坚决不认,回头还要在外头四处为自己“伸冤”。
这样的人,能干,利落,也精明,在某些事情上,是很不好打交道的。
她看不起守寡的张美云,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张美云性子刚强,未必就看得上这样的陈家。
向遥原本不打算说这话,实在是田问梅以及周围的人将话说得太难听了,这会儿又扯上李香桂喝农药的事情,她可忍不了了。
陈家两母子被向遥这个外人的话给说得齐齐一愣,田问梅有点心虚。
毕竟老向家这丫头说的是事实,李香桂喝农药那事儿,是当初当场就清白了的。
但她这人自诩苍蝇不叮无缝蛋,在那事儿之后还时常说张寡妇的坏话,说那人肯定不是真的那么清白。
刚刚说顺了嘴,又嘴里一嘟噜给说了出来。
但她在心虚的同时也有些愤怒,她陈家的事情,关外人啥事儿?
而且就这么个小丫头,她懂个屁啊多管闲事!
正准备开口反驳这丫头几句,就被陈满金给占了先。
陈满金老实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他说道:“她当然会同意,她早就看上我了。”
向遥:……
向遥艰难地问道:“何出此言……”
陈满金目视虚空,似乎是在追忆:“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她就总是偷看我。在路上遇见了,她还让铁蛋喊我。她看别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漠,但是看我的时候就经常笑……”
陈满金仿佛早就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似的,说了一连串的理由,句句都在彰显张美云对自己的心思不一般。
向遥不由得微微张开嘴,眉毛微挑:啊?
原本她觉得陈满金这人为了婚姻自由,能跟父母对抗,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但是他这话一出,向遥又觉得,这人好像是有点那个大病……
一般人会这样讲话吗?
这样全然以自我为中心,致力于挖掘对方对自己的各种“特殊”的人,都不太一般呐。
所以陈满金这种人,是怎么做到既老实,又跟得了桃花癫似的这么自负呢……
还真是有点想不通,人设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点。
眼见着陈满金还在细数这些,向遥有点想笑。
于是她也没能忍得住,真的笑出了声。
笑声短促但明显,一下子打断了陈满金喋喋不休地叙述。
向遥只好拉直了唇角,轻咳了声,说道:“满金叔,其实张婶子见着我了,也会笑,也会让她家铁蛋喊我,不仅如此,还给我塞吃的呢。”
陈满金微微错愕,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一样,你是女的,我是男人。”
向遥耐着性子:“这只能说明是人家张婶子十分礼貌,并不能说明是人家喜欢你,愿意跟你一起过日子。”
陈满金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可能呢?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不清,大人的事情,你懂个什么。”
田问梅本来坐在地上准备大吵大闹一通的,听了这话,也心生不满了。
她虽然死活不同意张寡妇嫁进门,但是你要说这都是她大儿子的一厢情愿,那怎么可能呢!
她当即就反驳道——
“我儿子老实肯干有力气,工分每天都是赚满的,她张美云又不是瞎了眼睛,还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