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湛痛不欲生道:“小师姑还是杀了我吧。”
秦佑臻更慌了,托住手臂,关切道:“伤口又裂开了么,快让我瞧瞧?”
常湛指着心口道:“这里。每次小师姑生气的时候,这里就痛如刀割。长此以往,终难长命。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小师姑大发慈悲,干脆杀了我吧。”
秦佑臻一呆,扑哧一声笑出来。常湛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气鼓鼓道:“把常湛气死,小师姑就这么高兴?”
秦佑臻向外瞧了瞧,上前拉常湛手道:“不过开个玩笑嘛,常大侠何必当真。”
常湛转过身来,瞪眼道:“玩笑?这么说方才那什么真英雄大英雄的话也是骗人的?”
秦佑臻眨巴眨巴眼睛,故作不懂道:“什么英雄?”
常湛气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
秦佑臻笑眼弯弯道:“啊,原来云飞师侄问的是这个?”
常湛气呼呼道:“小师姑只会耍弄人。”
见人真的生气,秦佑臻笑的东倒西歪。常湛哼了一声,自向榻上躺倒。
秦佑臻忍笑抱臂道:“你对掌门师姑这是什么态度?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不罚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算本掌门无能。”
常湛慢慢坐直身子,瑟瑟道:“小,小师姑要怎样?”
见秦佑臻不住冷笑,常湛起身拉住,结巴道:“臻儿,小师姑,要怎么责罚?”
秦佑臻打量半晌,忽儿在人脸上一吻,嫣然笑道:“本掌门罚你终身禁足弥蓝山!”说完笑嘻嘻出去了。
过了几日,赵存让大败乌克凯旋归来。营中上下欢腾一片,接连数日摆酒庆贺。
席间赵存让听着不绝于耳的称赞,心中欢喜非常,喝起酒来碗到必干,不多时便有了七分醉意。
段满见状劝主回帐歇息,赵存让摆手笑道:“都说段家神剑天下无敌,可在秦姑娘眼中,似乎弥蓝山剑法更胜一筹。今日机会难得,何妨较量一二?”
周义等听闻齐声叫好,叠声催人取剑。
段满瞪了周义一眼,躬身道:“王爷恕罪。弥蓝剑法威震江湖,属下甘拜下风。况常兄弟重伤未愈,”
北定王爷皱眉截话道:“尚未动手你便认输,难道北定王驾下就这点胆色?”
段满不敢再说,躬身答应。
常湛见状起身接过长剑,拱手笑道:“请将军赐教。”
听闻两人较量,大帐内外登时挤得水泄不通,掌声赞叹声响成一片。
唯秦佑臻不为所动,只望着常湛出神。剑气到处,裹挟的轻风拂面而来,正好将她面纱掀起,红烛影下,一张雪白俏脸越发明艳绝伦。赵存让瞥眼瞧见,身子一震,不禁呆住。
忽听常湛收剑笑道:“段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段满诚然道:“常兄弟承让。”
赵存让恍然拍手道:“好,好!”
众人见王爷兴致大起,争先下场比试,直闹到半夜方止。
次日午后,赵存让醉酒初醒,不及梳洗,便令段满周义去召常湛。
周义笑道:“王爷真是醉了?秦掌门同常兄弟清早已告辞离开。”
赵存让忽然怒道:“谁放他们走的?”
段周吓了一跳,躬身道:“昨夜宴后,秦掌门当面请辞。王爷还说要送常兄弟一程,怎么?”
赵存让自觉失态,轻咳一声道:“许是本王宿醉未醒,昨日的事都不记得了。走便走了,你们也去忙吧。”
且说秦常快马疾行,不几日入得宋境。回望来路,均感恍若隔世。如此走了四五天,忽一日繁华重现人烟不断。两人心情大好,也不再急于赶路,只信马由缰,且行且赏玩。
一日路过一处村庄,忽听哀乐震天,迎面走来一群男女老少围追着一副敞棺走过去。
秦佑臻见那棺材只有寻常的一半高矮,轻声道:“怎么这棺材如此奇怪?”
常湛看了一眼,皱眉道:“没瞧见里头是个大肚妇人么?想必是要赶在妇人断气前将她沉尸河底,以此驱鬼辟邪保家安宁。”
秦佑臻惊道:“你说那女人还活着?”
常湛一指载着棺材的木车,皱眉道:“你瞧那血水。”
秦佑臻忙回身细看,不觉头皮发麻道:“什么狗屁邪魔,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常湛道:“这一带风俗如此,旁人也理会不得。”
秦佑臻抖缰横马,拦路道:“都停下。”
众人一愣,哀乐也随即止住,一时间都茫然望向她。
秦佑臻翻身下马,走到棺前看了看,伸手掀开覆在女人身上的白凌。两个男子见状怒道:“你做什么?”
常湛跃下马来拔剑在手,朗声道:“想知道做什么,就好好在一旁看着。”
两人不过庄稼汉子,一看长剑,都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再说。
秦佑臻三根手指在那女人腕上一搭,又轻抚肚子,向常湛道:“这母子或许都能得活。”
常湛回身道:“谁是丧主?”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哭道:“这是我娘,求你们不要带走我娘,我要娘。”
秦佑臻忙道:“小妹,你家人呢?”
人群中有人道:“她爹才死了,家中只剩一个瞎眼的婆婆,咱们乡邻看着可怜,这才凑了人钱帮忙的。”
常湛听了高声道:“烦请诸位暂且将人抬回,咱们自当设法医治。”
带头的老者倒也伶俐,忙陪笑道:“大家不过好心帮忙,既有英雄在此打理,自然最好不过,最好不过。”说着命人收了哀乐,将妇人抬转回家。
常湛见院外围观的众人越聚越多,拉秦佑臻低声道:“小师姑,若救不活这母子,恐怕今日被沉河底的就是你我。”
秦佑臻瞪眼道:“还不去烧水?”
见孩子一只小脚已然露出,不禁心中叹了一声,对那小女孩道:“小妹,你去帮忙烧水好不好,我一定替你救活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