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还不放心,” 他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我帮你算一卦?”
陈芫冷淡地挑了下眉梢。
狐狸大仙嘴上说着玩笑话,却真个冲她摊开了手掌,她于是也掌纹朝上的把手递了过去,肌肤将触未触之际,手腕骤翻,立掌去击他手心。
诸葛青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两人青梅竹马多年,对彼此的路数都熟得已经不能再熟悉,他眼风都不动一下,拇指往大小姐合谷穴上一搭,顺势滑落,迅速扣住她腕骨,掌心微沉卸去她手上劲力,轻柔又妥善地、把那截手腕放回沙发。
陈芫哼笑了一声,懒得跟他计较。
在场基本都是聪明人,不管那个杜哥到底有没有问题,既然现在已经通知到位,那即便有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她一颗心落定,撑着沙发扶手,借力站了起来。
“我还得去医院,” 本来准备接完站就走,这会儿耽搁得也够久了,陈芫理了理衬衫领口,向王也看了过去。“之后要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男装尺码还是有些大了,好在她本人气场够强,半幅衬衣下摆松松落落地收在高腰裤里,愈发显得她腰窄腿长,看起来便很有几分人狠话不多的潇洒帅气。
王也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
确切来说,在诸葛青开腔之后,他的表情就逐渐微妙,直到此刻被大小姐不指名地cue到,才恍然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几年前在三里屯碰上的那次吗?”
陈芫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此一问,神色骤僵,下意识去看诸葛青,眼风掠至半途又反应过来,掩饰性地垂了下眼睛。
记当然是记得的。
非但记得,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印象还非常深刻,学长没有爱拿别人黑历史来逗乐的恶癖,这会儿突然提起来,应该是自有用意,陈芫说服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硬梆梆地‘嗯’了一声,抱起手臂,慢慢坐回了沙发。
她来北京的次数虽然多,但三里屯只去过那一次——是四年前的平安夜,她跟陈和仁在电话里大吵一架,随后跑到酒吧一条街喝了点酒,喝完又碰到便宜学长,说了很多……该说不该说的话。
王也干笑了一声。
大小姐现在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够冷了,翻译一下大致应该是【敢多说一个字你今天就是死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跟这位姑奶奶的黑历史倒确实没什么关系,但严重程度不遑多让,他拧开杯子,紧急喝了口水压惊。
“那天吧,我俩在外面吹风,被狗仔拍了张照。”
其实不是特意跟着他拍的,据那狗仔交代,本来是要拍在夜场寻欢作乐的小鲜肉,那张照片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随手拍的街景,到收工洗片的时候,才认出来相片男主是谁。
“运气不好,给捅到我爸那儿了,你也知道,那段时间我不正准备上武当山嘛,我爸本来就不太得劲,看见照片之后觉得有门儿,他这人吧……”为人子,不言父母之过,王也委婉地一笔带过,小心觑了眼大小姐的表情。
虽然这位姑奶奶在外面一向没什么表情,但现在这个面无表情……看起来还、还挺吓人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里隐约弥漫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我爸手上还有点能量,可能是觉得问我会丢面儿还是怎样,就自个儿派人去查了,然后去查的那个人、”王也顿了顿,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睛。
“就是杜哥。”
——破案了。
他说到一半,陈芫就已经回过味来,她几年前是有被人查过,对方来意不明,从北京一路顺藤摸瓜到她学校——本来是准备等人进了津南就动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对方却主动撤回了所有人手。
被查正常,请她治病的人里不乏富豪,有钱人疑心病重,万事都想握在手里。临海陈家在圈里固然是金字招牌,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济民堂扎根江浙,华北一块名声有限,她岁数又小,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名医,顺手查一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时候她虽然托人回查了,心里却并不当回事,还觉得对方收手及时、挺识时务,真不愧是能坐稳国内第一皇商宝座的……
“中海集团、王老板。”
陈芫平静地道破了小伙伴的身份。
单从语气,听不出她到底生没生气,王也看着她抬手,颇有些心惊胆战——结果学妹只是偏过头,轻柔地捋了下头发,眼梢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似嗔还娇地看了过来。
“没成想,我也哥还是个高富帅……”她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意味深长,说到末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冲他飞了个媚眼。
“您看我、”
“——还·凑·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