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广阔,我不愿意再拘泥于什么地方,所以选择了离开。
不必担忧,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安好
勿念
花哥哥
第二天我把信交给了乌孙苏弥,请他帮我送回去,正见到他正在拿着很大一块肉投喂言卿的鹰,眉眼温柔。
当然,也有不怎么美好的事情。
这样的恶性循环持续了二十天,这天晚上,我刻意没有睡下,等乌孙苏弥过来。
他不出所料的过来给我上药了,这次见到我还醒着,乌孙苏弥也是感觉不可思议,他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到床边笑眯眯地揉了揉我的头,开口“小家伙,怎么了?今天不累吗?”我真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好欠揍。
我勉强笑了一下,询问“师父,我和师弟已经捉了二十天的虫子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停下?”这次是真的受不了一点了,开玩笑,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疯!
“哎呀,这么久了啊。”乌孙苏弥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他的手指冰凉,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心中悸动“最近睡的怎么样?”他也是丝毫都不打算聊这个话题,反倒是提了另一件事。
“很好。”我只能点头,开玩笑,一天到晚累成狗,甚至连饭都懒得吃,躺到床上直接睡死过去,这么下去,睡眠质量想不好都不行!
想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乌孙苏弥知道我失眠,故意让我好好休息的吗?
我连忙止住自己的思绪,抬眼看他。
他野狼一样的眼眸可以说是深情地望着我,就像是看情人那样,我被他这样的神色给狠狠吓了一跳,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有些尴尬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嗯。”乌孙苏弥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刚刚竟然是在走神,他虽然温和,但能给人很明显的疏离感,更不可能跟什么人聊天的时候走神,这时候的他……有些反常。
回过神来,乌孙苏弥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就像是逗弄什么阿猫阿狗那样,说道“明天不捉虫子了,捉蛾子怎么样?”
“啊?”我都可以想象得到我的表情有多为难,开玩笑,不管捉什么玩意,都捉不下去一点!
“好了,逗你的,今晚好好睡,明天为师允许你睡个懒觉,怎么样?”
我当然是大喜过望,再这么下去,真的要疯了!
“谢师父成全。”
“生分死了!”乌孙苏弥伸出两只手揉着我的脸,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师父这个称呼到了你嘴里比仇人还生硬啊。”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沉默不语。
上完药,乌孙苏弥又塞给我一封信,这封信过了二十天才姗姗来迟,又会是谁写的?
我有些好奇,想着明天能睡懒觉,就高高兴兴地拆开了信。
这字清瘦漂亮,干干净净,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字迹,我往下看内容
公子亲启:
公子,贸然写信不知道是否有失礼之处,日前听君上说公子离开,只觉得心里不安,去军营询问也并无收获,心下实在着急,这才写了信。
信鸽飞行缓慢,路上又凶险,也不知道公子是否能够看到这封信。
如果真的看到了,请一定要回复。
作为友人,实在不希望公子出事。
鄙人不过一介琴师,不参与朝政,不入江湖,也帮不到公子,不晓得这其中礼数,如果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言不尽思
再祈珍重
巫师念
我从前一直以为没什么人在乎我,想不到,这次离开,却有这么多人都担心,这让我原先已经冰凉的心稍稍有了回温的趋势。
我能感觉得到巫师念在写这封信时心里的纠结,他害怕我收不到信,也害怕我收到信他又这么突然,可是他那样关心我,我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唐突的,而且,似乎真的是初见时我那样恶劣的态度真的吓到他了,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他面对我时都还是那样小心。
那种低到尘埃里的小心,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他这样小心的活着,不累吗?
我定了定心神,提笔回信
巫师念亲启:
你我既是友人,那就不会唐突。
你不必如此。
更不必担心,我自楼兰离开,一路向西北方行进,如今已达乌孙。
乌孙王是明君,在此处亦不会危险。
我有自己的追求,所以选择了前行,此后怕是天涯永隔,望君多加珍重。
秋意渐浓
善自顾己
公子
……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自然醒,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舒坦,在床上挣扎了好久,这才起身出门。
刚出去,就见到了一袭白衣的乌孙苏弥,已经到中午了,刺眼的阳光之下,他站在花丛前逗弄肩膀上的小白鸽,眉眼中尽是笑意,这时候,我就感觉他不像是君王,更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花匠,一个爱花的男子。
“醒了?”乌孙苏弥注意到我出来,偏头看我,他偏头的动作刚刚好可以把他脸部的线条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那是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锋锐感,那种绝对的凌厉,但细看他的眉眼,却又觉得不该是男子,那样美的样貌,若是女人,必然会让天下人为之倾倒。
我几步走上前去,向着他抱拳行礼,说道“师父。”
“信写完了没?”乌孙苏弥转身面对着我,眉眼依旧温和,这个时候,阳光直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在发光那样。
我顿觉呼吸一滞。
突然在想,如果乌孙苏弥真的去追什么人的话,谁会拒绝他呢?
那可是会发光的男子。
“写完了。”我从怀里取出信件,微微躬身“徒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父答应。”
“讲。”乌孙苏弥来了兴趣,伸手从我的手中拿过信件,抬眼看我,他本就生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认真去看什么人时,总会觉得那双眼在诉说别样的深情。
所以我才总会觉得他就是看一棵树也会像是看情人那样。
“信鸽太慢了些,而且路上遥远,不知可否用苍鹰传书?”我知道巫师念的担忧,一来一回接近两个月,我希望巫师念可以早些收到我的信,而且,路上实在危险,信鸽可能会把我的信弄丢,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或许,巫师念写了很多封信,放飞了很多信鸽,却只有这一只成功找来,成功让我看到。
“嗯,允了。”乌孙苏弥答应得爽快,爽快到我都以为他是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我总感觉他做什么都像是闹着玩的一样。
“这鸽子为师先帮你喂着,等卖身契过了,你回去还给他吧。”乌孙苏弥野狼一样蓝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接着开口,语出惊人。
不是说好不卖身的吗!
怎么卖身契都出来了!
“在大漠之中用鸽子传信,你这朋友毅力可嘉。”乌孙苏弥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肩膀上的信鸽“不过,他和你,不像是一类人。”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目光盯着乌孙苏弥在逗弄鸽子的手指,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什么石头一样的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师父何出此言?”
“他的字迹清瘦干净,不像江湖人,更不像朝堂老贼,以字迹可观人心,如果他心有外物,写不出这样的字。”
我抬眼望向那只洁白的鸽子,小鸽子跟乌孙苏弥混熟了,甚至主动在乌孙苏弥的手指上轻蹭着“是的,他只是……一名琴师。”
乌孙苏弥点点头,说道“也该是如此,乱世纵横,豪杰搅弄风云,君王翻手覆雨,为师不希望你步入此间,只愿你成为遮风避雨者,为他们缔造一个江湖,一个安宁祥和的江湖,至少让他们永远不必卷入纷争之中,永远心无他物。”
我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那是一种打心底里的震撼,一种浪潮迎面扑来的震撼,我抱拳行礼,说道“会的,徒儿发誓,手中之剑,不伤无辜,不欺弱小,不入纷争,惟愿剑斩乱世,斩尽苦难,斩尽不平,成为他们的遮风避雨者。”
“乖徒儿~”乌孙苏弥这又开始不正经了,他伸手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说道“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