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更奇妙了,我的上半身没了衣服,他也不过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他再这么搂着我,就已经有些肌肤相贴的意味了,而且他的胸膛柔软而又温热,再加上那诱人的玫瑰花香,我甚至都要当即把持不住。
“小家伙,你害羞了。”乌孙苏弥诱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他的嘴唇轻轻地贴着我的耳朵,挑逗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了“耳朵好烫。”他冰凉的脸蹭到我的脸侧,语气中笑意更甚“脸也是。”
我就说他肯定没有什么好主意的,我早该想到的,我知道从他的怀里挣脱没有任何机会,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跟他交流,我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昆弥,是不是可以到下棋环节了,再玩下去你我都丢了颜面就不好了。”
“好啊。”乌孙苏弥非常爽快地就应承了,爽快到我都怀疑他还憋着什么坏水。
刚刚也是我们打得尽了兴,甚至都忘记还有下棋这一环节了,不过问题不大,既然要开始下棋了,我也就没必要蒙着眼睛了,我抬起手来就要解蒙眼的白绫,没想到却被他给制止了,他的声音中显然充满了笑意“别急嘛,蒙着眼对弈难道不会更有趣吗?”
有趣?
你不会是对有趣有什么误解吧?
开什么玩笑,本来我就不怎么会下棋,还要蒙着眼睛,这次恐怕是要玩完了!
他对这里的路要熟悉得多,我就任由他拉着我坐到棋盘前,然后他坐到我的对面。
我听到他的声音“黑棋先手,你是黑子哦。”
“你作弊!”同样看不见,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是黑子!
“作弊?”乌孙苏弥似乎是觉着这样的言论有些荒谬,他轻轻地笑着,指尖叩击着棋盘,一下、两下,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本座还不屑于去欺骗你这样一个小娃娃。”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言论不足以说服我,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棋局是自南向北的,南方黑子,北方白子,方才你我过招的位置在棋局东侧,约九尺。”他敲击棋盘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空气中难免有些安静,他幽幽地开口道“小家伙,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他都说得这么准确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先前不是没有想过他对这间院子非常熟悉,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熟悉到这种地步,就好像……这院子里就是他的身体一样。
于是我摸索着找到收纳棋子的瓷桶,从其中取出来一枚棋子,棋盘有凹槽,我可以摸出来棋盘的每一条“路”,棋盘是绝对对称的,横纵各十九条路,不连正中央的“天元”总共有三百六十个交接点,称为“气”,棋子只能与交接点处落下,如果一片棋子的所有“气”都被对方的棋子包围,那么这片棋子就被称为“死棋”,可以被对方的棋子捉住,从棋盘上取下。如果一方的棋子被对方的棋子包围,那么这些棋子就被称为“活棋”,不能被对方的棋子捉住。我们常用的规则是看最后哪一方所占的“气”最多,即为胜。
我数着“气”,摸到“天元”的位置落下第一子,这是很张扬的一种下法,可以说是挑衅,与围棋“金角银边草肚皮”的下棋准则相违背,下这一子,相当于是把自己杀伤力最强的弓箭手送入前线,送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通常情况下,将子落在边角价值最大,因为边角容易围空且更容易做活。落子天元看似攻击性十足,实际上也会将攻击位置暴露给对方,属于一柄双刃剑。
这也称为是“模仿棋”,模仿棋局的完美开局,我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待他的破绽,再一招制敌!
可是,此时我们都看不到棋局,他也不会知道我这一子落在哪里,他一定会正常开局!
我听到他笑了,笑得甚至比我下的棋还要张扬“落子天元,小家伙,你就不怕本座生气吗?”
好听力!
“昆弥说笑了,昆弥向来大度,应该不会计较臣的这种做法,当然,如果昆弥允许的话,臣收回这一子也是可以的。”
“那倒不必,本座也想陪你这个锋芒毕露的小家伙好好玩玩。”他用指尖轻轻地叩击着棋盘,状似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我不知道他是下在了哪里,他充满笑意地声音响起,很明显还是在笑“落子无悔,棋局上的胜负形同带兵打仗,难道上了战场还能悔棋不成?”
“自然是不能。”我摸索着缓缓落下一子,建立自己的阵地,我不知道他的计划,只能自己先打好基础,我们相互过了四招,就是四十回合,四十步棋,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小家伙,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服本座不出兵?”乌孙苏弥紧接着落下一子,他的声音听上去从容优雅,似乎半分也不在意棋局最后的胜负。
落子天元,我已经输了一步。
我张开嘴,正打算说话,没想到乌孙苏弥已经先我一步开口了“要不让本座先说一下这次出兵的好处。”他等待我落下一子,随后接着落子,他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棋盘,说道“若羌在经过半年前的变故之后本就民生凋贫,又有国内大乱,此番报复性的强行出征,无非就是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我即将落下的棋子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缓缓地落下,抿唇沉默着不说话。
乌孙苏弥轻轻地笑了一下之后,落下一子,接着说“精绝、且末、姑墨,三国北上,数百里的距离孤立无援,本座赌他们不敢持久。”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落下一子。
下到现在,我们都在忙着建立自己的防线,还没有过半分交集。
“五天前,斥候来报,楼兰国派兵南下,直取若羌,但归海静穆不会那么蠢,一支不畏生死的军队,真打起来胜负未知,所以,本座认为这不过就是一招声东击西,他的真正目的,在三国联盟。”他说完这一段话这才缓缓落下一子,随后,他对着我说“来,小家伙,到你了,说说看。”他没有说出兵有什么好处,但这样清晰的分析,恐怕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我抬手落子,看似平静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足不出户便可以知晓数百里外的战况,面前这位,恐怕才是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君王“昆弥所言大致正确,但还是尚有不足之处。”
“哦?”乌孙苏弥女人一样诱惑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仿佛他与我谈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二十一天前,臣去东方,说服了楼兰皇出兵助战,以西方塔里木盆地的大部分区域为主战场,楼兰国派兵攻打精绝、且末、姑墨三国,最迟三个月,捷报必回!”
乌孙苏弥缓缓落下一子,似乎来了兴趣“哟……他们竟然合作了?”
“是的。”我点点头,落下一子,从乌兹国听说情况之后,我就知道,破局在楼兰,楼兰国的决定对于乌孙国的决定还是有不小影响的。“若羌不会想到乌兹和楼兰会联合,更想不到楼兰会舍近求远去攻打三国联盟,兵行险着,慌乱之下,若羌便已不足为惧,待臣回去之后,乌兹国派兵大举进攻若羌,又有东方楼兰相助,一月内,若羌必灭!”
“嗯,小家伙,你很有信心啊!”乌孙苏弥轻轻地落下一子,笑着说“你想没想过,本座如果当即出兵,可就没有那三个月的时间,乌兹就已经灭国了?”
“昆弥是明君,自然不会出兵。”我紧接着落下一子,继续建立自己的阵地,到现在,我们依旧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就是两张不同的棋盘那样。
“嘴真甜。”乌孙苏弥笑着说,随后,他在我的手边递了一个东西。
是纸质的物品,我没有接,反倒是问他“什么东西?”
“毒药,吃吗?”
“吃。”我没有犹豫,接过来,撕开包装,塞到的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传遍了嘴里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是糖。
“你说本座是明君?”乌孙苏弥落下一子之后问我,他仿佛立刻就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转回了先前的问题。
“自然是。”我略一颔首,紧接着落子,说道“北方有匈奴时刻紧盯着,南方诸国混战,亦不太平,再加上连年征战,百姓同样苦不堪言,臣素闻昆弥拒战,想来也是不愿意淌这一趟浑水的。”
听到这话,乌孙苏弥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可真诱人,他没有说话,紧接着落下一子。
我知道有戏,落下一子之后说道“再者,等到南方诸国战后,便以乌兹、楼兰为主了,臣可以担保,乌兹、楼兰二国皆会助昆弥抵御匈奴,昆弥尽管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听上去不错。”乌孙苏弥落下一子,语气中笑意更甚“不过,你有什么能力保证可让乌兹、楼兰二国皆助本座呢?”
我微微一笑,从怀中分别取出乌兹、楼兰二国的兵符,递给乌孙苏弥,说道“臣所言如何,昆弥一探便知。”
乌孙苏弥从我的手中接过兵符,也是愣了好久才笑着说道“小家伙,你很有趣呢。”说罢,把兵符还给我,说道“嗯……打打杀杀的多不雅,就让那蝎子蜈蚣的自己玩去吧,猛兽才不会轻易出山。”
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一喜,看来是同意了!
我的手有些颤抖地落下一子,说道“昆弥果真运筹帷幄,乃当世明君。”
“本座就喜欢听你夸我。”乌孙苏弥紧接着落子,笑着说“再夸几句。”
这件事情了了,我心情也是大好,觉着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落下一子之后开口说道“昆弥以民生为本,心怀天下,实为仁君。”
一来一回又下了十几回合,我们也没什么可以聊到一起的话题,就都没有说话,看不见,身体的其他器官就会格外明显,尤其是听觉,虽然他实在算不上雅致,甚至可以说是变态,可是他住的地方还是相当不错的,鸟鸣、虫鸣声交错,周围干活的人也都是非常小心,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楚地听到他每一次落子、每一次叩击棋盘的声音……我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
若非乱世烽烟,国家纷争,其实就这么和他坐在一起,就这么下棋,还是蛮不错的。
乌孙苏弥就在我自己思绪飘飞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依旧是那样温柔诱惑的声音“小家伙,不如你留下吧,本座养你。”
听到这话,我真是两眼一黑当场就要晕过去,开什么玩笑!
这变态又是想到什么离谱的事情了!
心里惊涛骇浪,但我面色不显,只是笑着落下一子,回答“昆弥说笑了,臣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是断然不会留在这里的。”
乌孙苏弥紧接着落子,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悲喜,但是相比于之前还是笑意减少了不少“有什么事?回去通报?本座叫人替你。”
“不是,多谢昆弥抬爱,臣向来志在四方,怕是担不起昆弥的厚爱。”我犹豫片刻之后这才落下一子。
我们这对局也太诡异了点,一直到现在,竟然全都是在完善自己的防御,虽说棋局很大,但也不至于没有半次交锋,太诡异了!
我也不清楚乌孙苏弥这又是在想着什么坏点子,只是,他身为君王,又有那样一身好本领,保守可以,但要是保守得过分那就是怯懦了。
这不像他。
乌孙苏弥仿佛完全不知道我心里这么多复杂的想法那样,立刻又落下一子,语气中似乎是有了些许笑意“小家伙,及冠了没?”
这又是要干什么?
自从来到这里,见到他开始,似乎很多事情都完全脱离了掌控。
其实不是事情脱离了掌控,而是这个人从来就不在人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我沉默片刻之后落下一子,接着稳固领地,说道“没有。”
乌孙苏弥沉默的时间却比我还要更长,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落下一子,但语气中笑意却更甚“真的不留下吗?跟着我,就不再需要奔波往返于各国之间,这难道不好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回答“过分的安逸只会毁了一个人,臣对自己未来的安排绝非是依附于某个国家生存,昆弥也无需多费口舌。”
“真是的,拒绝得毫不留情,也真不怕本座生气。”乌孙苏弥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轻轻地落下一子,这一子有些犹豫。
我微微一笑,落下一子,说道“昆弥心胸宽广,当是不会计较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本座就不计较了。”乌孙苏弥默默地落下一子,突然开口转了话题“小家伙,这局棋下到这里,胜负已分。”随后他便先我一步投了子。
他都投了子,也就没有下下去的必要了,我把棋子放回瓷桶当中,扯下了蒙眼的白绫,长时间待在黑暗的环境中,突然有了光,眼睛不会舒服,我微眯着眼看不清面前的情况,他也不着急开口说话,在一旁等待着我恢复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