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不说话,像是默认了江舟的说法。
看着它这个样子,江舟松了一口气,没有影响就好,他不希望自己什么时候收到怪物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打得魂飞魄散的消息。
怪物凑上来问:“你又心疼我啦?”
这回怪物的鼻尖几乎要和江舟的鼻尖都贴在一起,江舟连忙转开脸,问怪物:“夏俞知,你又干什么?”
怪物:“好困。”
江舟等着怪物的下文。
“可以在你的床上睡午觉吗?”
*
江舟这边短暂的岁月静好,陈杰这边却在焦头烂额。
上午探望周博来医院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逃课找个理由,或者是来看乐子的,此时早就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陈杰还留在医院里,跟着周博的妈妈一起陪床。
周博的梁云妈妈是个将近五十多岁的女人,长得却比实际上的年龄看着还要憔悴十多岁,眼袋和眼角的皱纹都很重了,此时的面色十分憔悴,全靠着唇上大红色的口红吊着,让她看起来还像是活人。
梁云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似乎一整晚没睡。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忽然出这样的意外。
她的工作很忙,周博的父亲只知道喝酒赌博,欠了一屁股烂债,而她不但要帮那个没用的男人还债,还要在自己疲惫的工作之余抽出时间来照顾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不爱学习,天天外出打架、老师的投诉电话时不时就会打到她的手机上。
她经常偷偷在工作时间溜到公司厕所前的隔间里接儿子班主任的电话,陪着笑让老师多担待担待自己的孩子。
但她一直只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听话只是叛逆期,等熬完了这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几乎在孩子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等待着儿子哪天出人头地,她也能过上好日子安享晚年,却没有想到自己视为人生的救命稻草的孩子会忽然出那么大的事情。
没了手,没了腿,甚至还没了大半张脸,周博现在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自从昨晚上浑浑噩噩地来到医院,坐着等手术中的灯熄灭,在周博的床前守了一宿直到现在,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至今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周博嘴里忽然又开始喃喃起“不要杀了我”。
和最开始那种只能梦呓不能说话的状态不一样的是,周博这次在空中挥舞着他那只仅剩的手臂。
他的动作一下就将手上的输液针拽掉了,针头抽离皮肤,血液顺着针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被甩出去的针头还不断地往外面流着药液,有几滴落在了陈杰的小腿上。
陈杰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控制住胡乱挣扎的周博,又伸手去按响床头的护士铃。
没想到这个状态的周博力气尤其地大,别说按不住他了,陈杰差一点就要被他先掀翻在地上。
“阿姨,阿姨……”陈杰向梁云求助:“阿姨,哥好像疯了,你快来帮我按一下他!”
梁云本就头痛欲裂,煎熬着听着面前自己儿子的动静。
陈杰口中的“疯”字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忽然暴起,大喊一声:“够了。”
她双目通红,指着床上的周博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当初我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有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我,我……”
她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下去了。
不过发疯的周博的动作确实忽然停了下来。
他松开手上的陈杰,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说话的梁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条腿的周博,不知道什么地方使劲,朝着梁云的方向飞扑过去。
摔在地上的陈杰惊讶地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到梁云被周博扑倒在地上。
女人头磕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下一秒,他的儿子猝不及防地靠近。
他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梁云的脸上,用人类平钝的牙齿,硬生生地从女人的脸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那块肉被周博吐在地上,他张开嘴,血水从他嘴里流出,俨然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女人伸手捂住自己少了一块肉的脸,发出了惨烈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