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促了,来不及挑款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跪着弯下了腰。
“不用……”她还想挣扎,他却单手锢住她两只纤细的脚踝:“俞织薇,你听我的。”
一本正经地唤她的名字,语气里复杂的情绪,是妥协、认输、心疼,还有无可奈何的委屈。
俞织薇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他像养护易碎的工艺品般,温柔地帮她换完了鞋。
“婚礼的事,你知道吗?”那清冷的眸,唇线绷直,语气生硬了些。
他站起身:“知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仰视对上他的眸,半是探究半确认,苹果木的温融中,她敏锐地嗅到一丝烟味,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怕你会不开心。”
蔺珩冬眉头皱了皱,却递到她手里一把老式的千纸鹤糖,炫彩的半透明糖衣只包裹着一种口味。
这种糖俞织薇小时候常吃,生母林丽湄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时,总会抓一把来敷衍饿肚子的她。
掌心里是一颗颗色泽诱人的绿色,她不解地撇头问:“为什么都是苹果味的?”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蔺珩冬嗔怪,清润磁性的音质,像是早春破冰的涧溪淙淙。
她对医院的不适和抵触掩饰得再好,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
俞织薇剥了一颗塞进嘴里,是熟悉却劣质的苹果味,甜度瞬间冲击着味蕾,一整天的疲惫和烦恼,都被这颗小小的糖果驱散得无影无踪。
“你要吃吗?”她递过来两颗。
蔺珩冬笑着摇了摇头,明知道她不记得,却总是奢求她想起点什么,哪怕只字片语,他身上总常带着几颗。
因为这味道,最初是她赠予的。
这时,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医生得了回应,才推门进来。
“小姑娘没伤到骨头,只是韧带和肌肉挫伤导致的水肿。”
“谢谢大夫。”
俞织薇肩膀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宽宽大大显得人更纤弱单薄,得到医生认证的她理直气壮地嘀咕:“就说了我没事呢。”
她倔强,又怕麻烦别人,“欠人情”是件麻烦事,毕竟她能偿还的不多。
蔺珩冬却很严肃:“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
“嗯?”
“更何况受伤的还是你。”
医生戴着老花镜,低头完善着病历,医嘱下得很详细:“患肢这半月注意制动,要多卧床休息,不要再穿高跟鞋,也不要剧烈活动。”
他也随着附和:“听到了吗?不要任性,也不要大意……”
主任德高望重惯了,忽然抬头不知道是揶揄,还是感慨了句:“小两口感情真好~”
啊?小两口……
“我们不是……”俞织薇急忙摆手想否认。
“就算不是夫妻,也肯定是小情侣,时间早晚而已。”他知道能惊动蔺家的,绝非等闲之辈,这姑娘五官一眼惊艳,气质更是出尘,恭维几句总错不了。
她的慌乱被医生误解成羞赧,主任抬了抬眼镜:“年轻就是让人羡慕,都喜欢穿情侣装。”
两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她难得穿了件蝴蝶结的雪纺,颜色如澄澈天空般清新,娃娃领上有白色蕾丝蜿蜒。
而蔺珩冬下身搭妥帖的黑色西裤,衬衣则是相同色系,衣角包边也是白色,面料细腻,泛着围观,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型勾勒得恰到好处,
乍一看,真以为是精心搭配的情侣装,契合度不言而喻。
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对上他慵懒恣肆的眸,像深邃海洋中闪耀的灯塔,明亮而锐利。
“大夫,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他追问道。
主任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点到即止的嘱咐却换了人:“最近小姑娘行动不便,你要牺牲小我,多照顾人家。”
懂得都懂~
俞织薇闻言哪里是害羞,眼睛瞪得溜圆,脑袋快埋到胸膛了,如果她是初春三月的雨,此刻已被蔺珩冬这六月的阳炙烤干。
得知可以离院了,她以为蔺珩冬会解释,哪怕仗势压人提点几句。
但下一秒,人又被他打横抱起,她细白的手臂猝不及防,只好如藤蔓牢牢圈着他的脖颈
他嘴角邪魅一勾,只谢了一句:“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