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飘忽,不过因为理亏,本来还想呛他几句,也说不出口了。
他退后两步,恢复那张冷漠的脸。
云兮也收起神思。
宴止钲双手背后,自己抬脚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本想停一停。
下一刻,脚步声忽然又在身后响起,他收起垂下的眼睫,加快步伐。
两人出了小巷,沿着方才的路,往热闹的长街而去。
身影消失后许久,一个素白衫子的男子在原地站了站,才步伐不稳地从一旁的暗处离开。
……
南琼河水波荡漾。
涟漪从精致的画舫船尾荡开,将水中颜色鲜艳的花灯碎成了模糊的影子。
宴止钲一身黑袍,稳稳坐在船尾一头的屏风后,看不清脸。
云兮坐在他身后,被一层镂空的木制隔断挡住身影。
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时辰了。
她出来时本就不早了,现下宴止钲强行将她带来了这里,不知道这次回去该怎么掩盖。
正发愁时,她伸出脑袋准备往外望望,还没看清什么,立马被身旁那个叫瞿安的给拽了回去。
瞿安严肃瞪了她一眼,然后将一旁的轻纱拉过来,遮住她。
她无奈坐好,也悄悄瞪了他一眼,按下浮躁的心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舫被人撑着走过了一段水,到了一处岸边。
她从轻纱中看出去。
这岸边没什么人,似乎有些偏僻。
船靠岸停了一盏茶时间,忽然船头往水下轻轻一压。
有人上船了。
来人的脚步随着振动传来,云兮忙挪了挪位置,让隔断将自己遮严实。
然后透过一点缝隙,从一层屏风后看过去。
一个不高的人影从船头走过来,慢慢停在对面屏风后的座椅旁。
身影顿了顿。
船重新离岸,他的影子被外面的光线越拉越长,然后彻底消失。
“不知阁下是陈老板的什么人,为何要找我。”
是个粗粝的男子声音。
那人虚虚抬手一揖,定定地看着屏风后的宴止钲。
可宴止钲却半晌没理会他,只是端着茶壶给自己面前的杯中续满。
男子皱起眉,眼中狐疑。
微微曲起背,脑袋往前探了探,想从屏风上越过去,看清宴止钲的脸。
可还没成功,站在一旁的黑衣侍卫猛一伸手,拦在他胸前。
男子低头看到侍卫手上的长刀,脸色一变,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珠左右乱探,眼中微微慌乱。
他终于发现这船上奇怪的氛围,额头冒起点点细汗。
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屏风后的人。
颤抖着嘴唇问道:“这,这位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们就是权势再大,也不能乱来啊!”
他双脚往后退了退,声音已全然没有刚来时的镇定。
宴止钲将茶杯放下,嘴角牵了牵。
“卓铨公公,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话音落下,男人一听,眼登时一瞠,身子僵在原地。
云兮皱眉顿住。
公公?
她再抬眼望去,这才恍然大悟方才这人进来,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那男子看上去年纪已不小了,可却没有胡子,举手投足也给人一种怪异之感。
既不像宫里的公公,也不像多年生活在外的正常男人。
男人愣愣站了一会儿,慌忙指着屏风后的宴止钲,恼羞成怒:“你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诋毁我,我姓卜,劳烦大人看清楚再问!”
说完,他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的汗更多了。
船中一时陷入寂静。
男人看对面屏风后的黑影一动不动,心头忐忑。
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他以前的名字了,方才这人甫一出口,险些叫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听错了也比现下的境况要好。
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个身份被人查出来代表着什么,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后果。
但人在面对极大的恐惧时,都不免会抱侥幸心理。
卓铨带着现在的身份安安稳稳地活了快十年,他不信还有人能查到他的过去。
想到此,他镇定了些许。
宴止钲的茶杯见底,他从座上站起身,人影从屏风后慢慢移出。
光影一闪,将他半张脸照亮。
男子带着疑惑的眼神一凝,定定望着面前高大的人影。
他脚步往后退了退,手指着宴止钲的脸,口中支支吾吾,“你,你…你是?”
宴止钲将背后的手搭在腰旁的刀柄上,慢慢摩挲着,声音漫不经心。
“公公儿时第一次见我,是在皇上的御书房吧。那时,公公不是还说我天命不凡,是个有好运道的人吗?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没有好好谢过公公。”
“不过公公看人并不准,你这话说完的几年后,我便被掳到北狄受尽折磨。所以你说,我是该谢你,还是不谢?”
卓铨眼中惊骇,眼皮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