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依旧像第一次一样坐在屏风后,透过光线看着赵氏母子从屋外进来。
赵廷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两人走到厅堂中央后,对着魏培泉和宴氏躬身见了礼,被丫鬟带着落了坐。
坐好后半晌,赵廷和赵母才发现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
不说魏培泉的脸色很是不好,坐在他身旁的宴氏扫了赵廷一眼后,眼中强压下的厌恶也十分明显。
赵廷虽说初入官场,可察言观色一直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敏锐察觉到上面两人的异样,他几乎一下就联想到昨晚留宿招月楼的事。
心下大骇,但面上还是强做镇定。
寂静之下,魏培泉率先开了口。
“赵公子瞧着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赵廷心“咚”地一跳。
礼貌笑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没什么大碍。”
魏培泉听此,差点嗤笑出声。
“哦?原来是看书看晚了,那赵公子可要注意着身体。”
赵廷笑着拱手道谢,以为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魏培泉眉一凝,“可我怎么听说,今早有人看见赵公子是从南街出来回家的?”
赵廷僵了片刻,心下便知道今日将他母子叫来的原因了。
他僵笑着,脑子顿了片刻,忙反应过来。
“南街?”他笑笑。
“那人莫不是看错了,上值怎么会路过南街呢?”
魏培泉抿着唇,听到这两句话牙齿已快咬出咯咯声。
好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他当场质问竟然脸都不红一下的,当真他这个当朝侍郎是活着吃白饭的吗?
他看着赵廷,却对魏云嫣道:“嫣儿,康年,你们孩子先出去。”
宴氏忙让刘妈妈将魏云嫣和魏康年带出了厅堂。
赵母很是不解,只以为自己儿子说错了话,得罪了魏培泉,忙颤颤巍巍从座椅上起身。
“侍郎大人,这…可是小儿说错了话,若有不妥之处,我替他向侍郎大人赔罪。”
赵母随同赵廷从乡下而来,并不懂许多礼节。
宴氏看了她一眼,也并未理会。
魏培泉从座椅上起身,冷冷地叫出陈叔,“你将今早在招月楼门前看见的所有,一应说给赵公子。”
赵廷心下一惊。
今早?
难道他们一早就在怀疑自己了?
想到此处,他彻底心慌起来,手扶着座椅把手,慢慢站起身。
陈叔站到厅堂前,说道:“今早我与少爷,表少爷一起在招月楼门前,看见赵公子与里面的老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才从里面出来回的家。”
赵廷腿心一软,后退了两步。
赵母惊讶地僵了片刻,随后摇摇头不敢相信。
反驳陈叔道:“侍郎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儿一向刻苦读书,从不沾染这些东西的。”
说完,她连忙抓住赵廷的衣袖。
“廷儿,你解释呀,你快说你昨晚分明是出门跟同僚应酬,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
赵廷摇摇头,看着魏培泉,坚定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去过南街!”
说完,他脸上都是都是仿佛被冤枉后的委屈,抬手指着魏培泉。
“就算你是当朝侍郎,也不能如此空口白牙污我清白!”
看到这里,屏风后的云兮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赵廷被逼急了,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真面目。
面对指证不想着自证清白,竟然当面反咬一口上官,这行为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做得出来了。
魏培泉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宴氏也很是生气,两人你一言无一语与赵氏母子两个争论起来。
不发生这一幕,云兮也是不相信,她的父亲和继母竟然还有这一面。
她坐在屏风后靠着柱子,想着他们争论应该还要许久,于是索性打了个哈欠先睡一会儿,等他们吵完了再起来听。
魏云嫣和魏康年被请出厅堂后,两人根本没走,而是就在厅堂后的窗户下偷听。
刘妈妈拗不过他们,便守在两人身后,将路过的丫鬟喊远一些。
午时一刻后。
天空飘起点点雪粒子。
风从窗户吹进来,云兮惊了一下,终于醒了。
睁开眼,厅堂中竟然没有说话声。
她再仔细听了听,只听到一两声低低的啜泣。
从屏风后看去,魏康年站在厅堂前,赵母痛哭跌坐在地上,赵廷仿佛如遭雷击一般站在一旁。
而上首的魏培泉胸口剧烈起来,摇摇头坐回椅上,抬手捏着眉心。
看这样子,众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
前厅外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斗篷,兜帽盖得严实的女人在小厮的引路下进来了。
等她将兜帽取下后,云兮仔细看去。
竟然是招月楼的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