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清隽,目光关切,唇角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是真正的方停归。
他唇角动了动,问:“师尊,你没事吧?”
长域不敢向前,又不想后退,只得僵立在原地。
真正的方停归……该死,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收劲,他伤得重不重?
还有这个怪异的灵场,究竟是什么原理?刚刚明明是“幻影”,下一刻居然变成了本尊?
上一秒是假的,下一秒又变成了真的......
“张逃燕”笑说:“师尊啊,这就是‘红白境’。在我的灵场里,红色可以是白色,白色也可以瞬间变成红色,真的可能变成假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谁说我不是你真正的徒弟?”
说着,“张逃燕”还长了长嘴,流露出痛苦挣扎的神态,和方才那颗头颅一模一样。
长域反手又刺出一剑,剑气直往“张逃燕”扑去,尽管后者飞身避让,还是被削去了一缕发丝。
他冷冷道:“假的就是假的,闭嘴。”
冷漠而善战。
长域很少展现这样的状态,他总是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似乎很轻松。此时那双桃花眼却宛如冰封雪冻,杀气泠然。
哪怕陪伴长域八百年的小菇君,也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
恐怖。
见状,“张逃燕”也不再纠缠:“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帮你,自己慢慢摸索吧,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在‘红白境’里,死人也可以是活人,就像我一样......”
说完,她身形一晃,化为无数血红萤火,散为满天星辰,眼看就要消失!
关键时刻,只见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符文,飞掠过众人头顶,化作一张张漫天巨网,纷纷扑向那团血红萤火,后者不得不再次聚合——
是凌恨月。
然后,下一秒。空气中荡开一圈圈透明波纹,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数道残影,摇晃着,重叠着。
原本被符文笼罩的血色萤火,也在这残影的摇晃间,诡异地“跃”了出来。
长域眼疾手快,又是一剑刺出——只是有一道剑锋比他更快,带着劈山砍月的气势,一把将那团血红萤火劈为两半!
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啸,那团血红萤火分散的速度减弱了几分,尽管它们依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但显然也元气大伤。
是方停归。
长域下意识侧目,却看到方停归的身影也模糊起来,像是几道交叠的残影。
“师尊......”
是方停归在喊他。
长域一滞,忽然从愤怒中抽出理智,平生几分愧疚。
因为方停归唇角有一滴血迹。
长域想抬手为他擦去,又顾及手上沾着污泥,不想弄脏他的脸,于是动作顿了顿。
犹豫的片刻,方停归嘴角微弯,似乎是在笑——他竟笑得出来?只是不等长域细想,他便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
长域放下手,有些怅然。
“小仙君!”
见敌人都已消失不见,小菇君连忙扯紧指尖菌丝,想要把长域拉回身边。
就在这时,空气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亮光。
小菇君后知后觉,低头去看。
只见腐烂破败的落叶上,静静躺着一截纯白的菌丝,一端蜿蜒入泥,而一端缠绕在小菇君的指尖。
连接长域的菌丝,不知何时被斩断了。
小菇君顿时慌了,想要冲出去找长域,又顾及对方让他不要乱走。
于是,他只好站在凌恨月的结界里,高声呼喊:“小仙君,你快回来啊——”
不远处,长域察觉小菇君的呼唤,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菌丝,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声东击西。
是刚刚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陈墨追和丘瑾的幻影,长域猜到了。
只是他方才分身乏术,又被愤怒冲上头脑,于是选择了将计就计。
把他单独隔离在外,想做什么?
长域心道,好啊,不管你是谁,想做什么,尽管来吧。
衣袖中,他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长域从来不怕危险。
他只恨自己来得不够早,没有尽快摧毁这一切。
浓雾乍起,灰白的雾气好似沾染了血迹,带着一层厚重的铁锈色,瞬间蔓延至整片山林。
长域想也不想,走入浓雾之中。
“小仙君,你去做什么——你快回来呀——!”
小菇君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淡青色的身影,被浓雾完全吞没,再也看不到了。
小菇君急忙拉凌恨月的衣袖:“阿月,你快——”
凌恨月按下他的肩膀,沉声道:“相信师尊,也相信大师兄,如今当务之急,是要保全自身,先自救,再救人。”
小菇君闻言,一点点垂下头去。
他小声道:“我听你的。”
这时,凌灵也缓过劲来,她面色苍白,黑亮的眼眸盛满了担忧:“不......刚刚那个女人在说谎,师祖前辈会被骗的......”
凌恨月问:“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浓雾中,白金结界仿佛撑起了一片狭小的天空。
凌恨月一手抱着年幼的玄孙女,一手按住小菇君的肩膀,三人紧挨在一起,听着凌灵的叙述。
“红白境,其实根本不能颠倒事物的性质。它只是把事物撕裂成两部分,分散在两个完全相反,相互重叠的灵场里......就像两层交叠的纸。”
“必要时刻,灵场会产生交融互换,真灵场和假灵场小部分互换,因此才会有‘颠倒黑白’的效果!事实上,我们要做的不是战斗,而是隔离,只要把自己与‘红白境’隔离开来,防止自己被交换位置,就能最大限度上减少伤害。”
“刚刚我们都被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