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年身影,有些紧张地迈入静室:“仙,仙尊前辈,医圣前辈说他亲自下厨,请你中午一起吃饭。”
“唔,雪山上还有厨房?”
“医圣前辈说,也可以有。”
“哈哈哈。”
长域不禁笑出了声。
陈墨追拜师前,曾在酒楼当过帮厨,做菜口味一言难尽。
然而师门不幸,其余五人对庖厨之事都一窍不通。于是在师尊、师兄师姐和小菇君的日夜督促,殷殷期盼下,少年陈墨追的厨艺突飞猛进,在师门中地位超然。
想起往事,长域心情好了许多:“好,我知道了,多谢。”
丘瑾扣了扣手:“好的,那晚辈就不多打扰了,到时候再来请你。”
“这么紧张做什么。”长域摆摆手,“没事,我自己会去的,你忙你的。”
“诶。”
————
掐了掐时间,长域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走出小洞天。
天朗气清,薄雪微寒,好天气。
路过雪山之巅的某一角,忽然看到有人在练剑。
长域颇有兴致,便停下脚步,多瞧了几眼:“唔,气势不错,细节太差。右手手腕再压一些,腰身下沉,马步扎牢……嗯,好多了。”
“仙,仙尊前辈。”
练剑人正是丘瑾。
他下意识听从长域的建议,改正了动作。
回头一看,看到那抹淡青色的衣摆,少年连忙收剑入鞘,乖巧道:“请您先走。”
长域失笑:“我不急,你剑术练得不错,随便再耍一套我看看。”
丘瑾指着自己:“啊,我啊?”
“是啊,你。”
长域抱臂,靠在一旁的冰壁上:“来吧,我看看。”
丘瑾闻言,定了定心神。
他拔剑出鞘,出手便是自己最擅长的“雁门十七式”。
少年英姿矫健,一招一式都十分认真,剑风扬起阵阵碎雪。
长域偶尔出言指点,认真看完了少年的演示。
他点头:“不错,多注意细节,可以换一把重剑。”
丘瑾有些疑惑:“可是,爷爷说我力道不够,要先练轻剑,把招式练熟。”
长域却持相反态度:“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你的剑招虽然板正,但不够灵动。如果用轻剑,那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反落了下风,明白吧?”
丘瑾想了想,恍然大悟:“仙尊前辈,你说得对!”
长域摆手:“叫我长域就可以,如果过意不去,可以喊前辈,仙尊二字免了吧。”
丘瑾笑笑,有些拘谨:“是,长域前辈。”
“行,你继续练剑吧,这两天若有问题可以找我,直接去小洞天敲门就行。”
举手之劳罢了,长域心想。
“诶,多谢前辈指点。”
“小事。”
丘瑾抱着剑,脸色故作镇定,手指却没有藏住小心思,搓出雀跃的幅度。
果然还是小孩儿。
长域忍俊不禁。
他忽然想开个玩笑:“喏,小孩儿,你知道我这一身本领,剑术、毒术、医术……都是如何学来的吗?”
丘瑾想了想,试探性摇头:“为什么?”
长域笑眯眯地说:“因为我一开始是剑修,常常和人动手打架,经常受伤,身边又没人给我包扎。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不能放任伤口哗啦啦流血吧?
“于是我开始研读医术,势必要学会给自己包扎伤口,至少不会流血,留疤。
“某年某月某日,我发现自己的医术已然大成,不管怎么打架,别人都无法真正伤到我了。于是我更加肆无忌惮,天天找人打架,直到某天我中了毒……于是我又开始修行毒术。”
“扑哧”,丘瑾听得笑出了声,笑完才觉失礼:“抱歉,我只是觉得有意思。”
长域才不放在心上,他开玩笑就是要逗人开心,笑出声才好呢。
“没事,想笑就笑呗——我只是想告诉你,尽管去尝试自己没尝试过的事物,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
“没事,一起去吃饭?”
“我先回去喊爷爷。”
“好,我先去了。”
丘瑾目送长域离开,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他把长域的话听进去了,转身时,脑海中还在想这件事,却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道身影默默注视着他。
“……啊!上尊前辈。”
丘瑾发现那抹墨染的身影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撤去。
方停归只是瞥了少年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乖乖隆地咚,怎么撞上了这尊冷面活佛......
不对,他为什么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丘瑾抱着剑,老老实实地站直身体,闷头往一旁走。
老天保佑,别和方停归说话……
偏偏天不遂人愿。
只听方停归忽然开口,问:“刚刚说什么了,笑得这样开心?”
丘瑾缩了缩脑袋,说:“长域前辈,他指点了我的剑法,然后跟我说了一些,他早年修炼的趣事,我觉得好玩,才笑的。”
“嗯。”
又是漫长的沉默。
就在丘瑾等得心里发毛,想要硬着头皮走开时,又听到方停归略显低沉的声音。
“我师尊他……似乎很喜欢你?”
丘瑾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长域前辈性格和善,随便指导几句而已。”
想了想,少年小声道:“我天资愚钝,难以入前辈法眼。”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被长域仙尊看上……那就好了。
丘瑾暗想,长域前辈能为了方停归出生入死,听小菇君说,长域前辈之前还为了徒弟坠入火山......能被他收入门中,真是八辈子积德。
可惜。
丘瑾小心翼翼地看了方停归一眼,连忙移开视线。
他怵方停归。
怵得要命。
阳光下,只见方停归的脸笼罩在阴影里,瞳孔晦暗不明,本就淡漠的神色,更显出几分冰冷。
他语气淡淡的:“嗯。”
说完,他转身回了别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