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别乱晃。”闻启提醒她,“小心割伤。”
“知道啦。”昭然仰头瞅他,因为阳光太盛,她笑起来眯着眼睛,像两道弯弯的月亮。
闻启笑着探过一只手,在她头顶轻揉了揉。
“不过啊,林茨别看他脸臭,心里软着呢。”闻启接着道,“我在北庭遇见他的时候,身边跟了起码十来个小孩儿。”
“这叫心软?”昭然听着不可思议,声音都高了八度 。
这不是巨型渣滓吗?
“想什么呢。”闻启手不闲着,又伸过来捏她的脸,“那是边境的难民!他收容的!”
“哦。”
昭然脸都红了,还好两人背靠背,谁也看不见谁。
闻启又说:“但是,因为先帝后主张开城门接人,北庭城内那时候人满为患,街上全是无家可归的灾民。”
北庭因为地处疆界,比起皇城来说,灾民情况要严重数百倍。
那些能翻山越岭去皇城寻求庇护的人,说白了,腰间钱包还是鼓鼓囊囊的。但昭然在城门口见过他们,颠沛流离,蓬头垢面。
她不敢想象北庭的真实状况是怎样的悲惨。
“但是情况一天比一天糟。”闻启叹道,“疫病爆发了,他管的那几个孩子,没一个活下来。”
昭然想起初遇之时林茨的态度,她了然,“所以他对大开城门的决定不满,是因为这个。”
“嗯。”闻启点点头,“广开城门的决定就像周流所言,帮了一半,又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最后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闻启看见前面冲天的黄沙,减下速度,提前降到附近的一个林子里。
甫一落地,两人不再言语,心下都警惕起来。林子里唯余沙沙风声。
几里地外,韩念青拖缠着周流打得不可开交,漫天沙土飞扬。昭然可以看出他这是在泄愤,拼了命的打法。
如果之前师父三人都没能困住他,如今他们三个又能有多大的胜算?昭然不敢想。
“怎么了?害怕了?”闻启见她许久不言语,只是定定看着远处,轻声问。
“不是。”昭然说,“就是心里没底,怕连累你们。”
“笑话,连累谁也不能连累我啊。”闻启故作轻松地揽过她肩膀,右手臂圈着她脖子,又轻捏着昭然的下巴转向自己。
“我们什么关系?”
他语气挑衅地问。
昭然被束缚得不得动弹,此时抬眼便撞进闻启呼吸里。而她没有躲闪,看着闻启。
呼吸交缠,生死未卜,分不清是谁的胸膛忽然加快了起伏。
视线再触碰的时候就掺杂了难以言说的暧昧。
明明是闻启自己作死,此时他却率先尴尬起来。
不等他跳转话题,昭然轻一踮脚,抬头吻上他的唇。
她轻柔缓慢地吮吸闻启的唇珠,唇角,碾磨过每一片停顿的呼吸。
昭然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自己双颊滚烫。
因为紧张和急切,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吻了一阵后,她慢慢低头,放下脚后跟。
还没睁开眼,她只感到后腰上圈着自己的手臂一紧,闻启沉重热烈的呼吸继而压了过来。
如山水倾覆,裹挟着林间清风的味道。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接吻,闻启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却不能凡事都让昭然占了主动。
何况……
他垂眸看着面前女孩绯红的脸,在他圈紧怀抱后,忽然轻皱的眉头,还有如受惊蝶翅一样颤动的双睫。
他想将昭然揉进自己身体里。
也许是待会儿危险未知,急迫感让他忘了温柔。
他吻得炽热而粗鲁,舌尖探过昭然唇舌,在她齿尖流连。直到昭然闷哼一声,他才放过。
两人没有放开怀抱。
昭然脸上血色欲滴,额头轻抵在他肩胛骨,呼吸随着他的呼吸一同由急切转为平缓。
因为低着头,她也看不见闻启红透的两只耳朵,还有溃散的眼神。
“闻启。”
“嗯?”他的声音像掺进了沙尘,浑厚低沉中似有颗粒感。
“我们走吧。”
“好。”
但是两人都没动。
闻启过了会儿,哑声道:“怎么不动?”
昭然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腿有点软。”
说完好像更加羞赧,额头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像个粘人的小猫。
闻启“噗嗤”一声,道:“还以为你多能呢?亲上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他复又笑着抱紧昭然,两人身体贴得严丝合缝,昭然被迫仰着头,下巴抵在他左胸看他,也笑了。
“好了。”闻启低头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双手在昭然背后搓了搓,长舒一口气道:
“走吧,韩念青要是知道,会骂死我们的。”
越往风沙里走,耳旁尖锐鬼哭更甚,昭然堵住耳朵问:“听见了吗?”
“什么?”闻启问。
“万鬼哭嚎啊。”昭然皱眉,“这么大声你听不到吗?”
“哦。”闻启顿了顿,转而笑道:“是有,不过他修的邪术,这也正常。”
昭然奇怪地觑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仔细留心周遭变化。
此时视力所及范围不过一展臂的距离,她得时刻提防着旁边的突袭。
虽然牵着手,每走一截,她还是会喊声“闻启?”
闻启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笑着答:
“在呢。”
“已经走了这么远,为什么还是看不见人呢?”昭然有些不耐烦地问,“他们俩究竟在哪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