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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鬼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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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像是蒙了一层白布,混混沌沌的,忽然看见窗外的两人,张开嘴,掉落一地碎发,她笑着说:

“谢谢啊,果然不哭了。”

是啊。

但是盛叔放快哭了。

此时,盛叔放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虽然看不见,但恐惧心理迫使他只能一直跑。

“小叔啊,小叔你还记得我是你侄子吗?”

“小叔?”昭然重复了句。

虽然盛叔放不愿意承认,但他爹在捐官的时候,因为家境过于殷实,被杜氏忌惮,跟杜氏直接拜了把子。

闻启还被迫加入了这个好兄弟阵营,以巩固国家。

“嗯,说来话长,是我侄子。”闻启淡淡道。

但他没有抛下昭然去救侄子的想法。

此时那个女孩脸上抽了抽,狗啃一般的头发被甩在脑后,她突然尖声怒喝道:“你们就让它出生怎么了,躲来躲去,算什么男人!”

说罢她就朝两人冲来。她脸上风云变化,喜怒不定。一会儿怒不可遏要所有人为那个胎灵让路,一会儿又哭闹着要妈妈来帮自己打理头发。

尖锐哭嚎充斥在耳边,忽然,噗通一声,盛叔放的喊叫也消失了。

昭然心道不妙,给了女孩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就跑过去拉盛叔放,但水下似乎有个力量在与自己抗衡。

闻启默契地挡在她身后,此时两人都没带武器,他只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个鬼气很重的女孩。

“别动。”

他冷道。扫了眼女孩,着实邋遢,他不想碰到。

女孩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禁锢在原地,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忽然,女孩忽然仰天长啸,月光落在她脸上,之前被头发遮住的地方闻启明显看到斑斑腐朽的痕迹,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是活人。

此时,昭然那边,水下忽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将岸上的昭然也一并给拉了下去。

七月半,鬼上岸。找替班,人莫辨。

闻启心一惊,才不管眼前的女孩是人是鬼,想都没想就跟着昭然跳了下去。

他一把拉住昭然的手,顺着盛叔放往下看的时候,眉头不自禁又皱在一起。

心中骂过千万遍脏字。

拉着昭然和盛叔放白森森的手骨在月光下并不明显,但在水里。

幽幽冒着绿光。

找了大半天的大胆他奶奶的竟然在这里。

大胆也是一脸慌乱,不然不至于在岸边随便抓个人就往下扥。闻启在他花容失色的脸上看到一丝欣慰,但他此时心里却想给他两下子。

不过水波将大胆原本遮住脸侧的长发给束到脑后,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来不及思考,忽然间天翻地覆,星河倒转,几人重重落了地。

却似不在水中了。

盛叔放正要感慨自己死里逃生,虽然还没见过追自己的玩意儿,但他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七窍流血,双目空洞,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魂对自己穷追不舍。

然而自己一夫当关,生生通过失足落水救下了三人的性命。

但他却有种被命运提溜后脖子肉,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转头就和趴在自己背上的大胆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跨越时间的深情对视。

盛叔放当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过他这一晕是迟早的事,因为他醒来将会发现自己误入了幽冥之地,作为为数不多会喘气的人,这打击不会更小。

“昭然,昭然昭然昭然!”大胆本想挤到昭然身边,被闻启横着眼睛一盯,又缩着脖子蹲在诈尸的盛叔放旁边。

“这里全是生魂,还有我们之前看见的水鬼,吓死我了。”

大胆声音越说越小,仿佛自己是个活人。

“这是……”

闻启扫视了一圈,皱着眉道。

平常巷陌,房屋林立,一条河蜿蜒顺着小镇蜿蜒,倒像个世外桃源。道边摊贩席地而坐,面前摊开一张张棕灰色牛皮,牛皮上包揽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叫卖。

就是其间往来招呼的人,不,全部不是人。

“鬼坊。”

昭然答道。

现在倒是平静了许多,因为这地方,她熟。

来这里的路不好找,她小时候跟着几个小鬼来过两次。子夜才开,鸡鸣关市,其间网罗各种珍宝,价格不等,而交易也不完全用钱就能完成。

这里住店吃饭都得用表芯纸,但不能使用活人带来的。

但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一个活人也能在鬼坊混得风生水起。

这就成了悖论,因为想要在这里呆下去的人,除非死,然后等别人烧钱,他不可能长久留下。

但昭然的存在,成了个漏洞。

她扭头一看,嘿这不巧了嘛,旁边就是一家柜坊,门口破烂褪色的幡上朱笔画了个大大的圆,中间还有个正方形。

正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她从小就在这边混,算是半个关系户,小时候因为那条无骨狗事件被吓够呛,她之前没事干的时候,老是给小狗烧钱。

但小狗也不会用,这钱就成了她的钱。

存了这么些年,昭然可以说是鬼坊的首富也不足为奇。

低调的昭首富,颇有些大宴宾客之豁达。她兜里揣得鼓鼓囊囊地出来时,发现地上本来只横躺了一个人,现在成了平行的两条。

而闻启正冷着一张脸,瞪着两条横肉旁边的小姑娘。

昭然驻足顺着闻启的视线打探那姑娘,才发觉不对劲。

姑娘个子不高,瘦得骨头突出,怎么看也不过十岁……她不就是在坟边剪头发,在岸边烧纸钱那人吗?!

但头发明显打理得更好些。

明明可以接触实物,是□□之身,此时却和大胆一样,透明得可以看到对面的裁缝店,还有正在给身体残缺的生魂缝缝补补的大妈。

是人又不是人。昭然皱眉,捏紧手里的表芯纸。

小姑娘有些诧异,又似乎羞赧万分,无奈又愧疚地朝两人欠了欠身:

“看样子,你们是看见我母亲了吧?”

听见这没头没脑又细思极恐的一句话,躺着的两人同时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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