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边,盛叔放眼球快被自己给挤出来了。
大胆难得看见比自己还胆小的人,对外面那群生魂的恐惧都被挑逗这人的欲望给压了回去。
他故意翻着白眼,吐出长舌,本身就绿幽幽的,在林子里更甚。
大胆摆出头像是随时会从脖子滑落的样子,一摇一摆地犯贱:“小公子,别害怕啊,你好香……”
盛叔放命快没了。
昭然棱了他一眼,“再吵就扔出去喂水鬼。”
大胆立马像个受惊的小鸡缩了回去。
旁边淡定组两人:……
昭然简单解释道:“今天运气不好,白日撞鬼。还撞上这么大一群,怕你们被影响,拉过来躲一躲。为了证实我没疯,本姑娘大放血,让你们见见世面。等他们过去了,我们再走。”
“那他,他……”盛叔放指着大胆快哭了。
大胆哼笑道:“就你这个小鸡胆量,还想修道,趁早清醒吧。”
说罢他又捡着昭然的话术:“看见我身上的绿烟了吗?我乃恶鬼凶煞啊咕咚咕咚……”
昭然一挥手,打得他魂魄如水波般晃荡了下,阻断了这场表演,她笑道:“他是我买来的生魂,镇场子的,自己人。”
三个人狠狠消化了番,半晌无言,头顶渡鸦飞过。
姓祁的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盛叔放呼出去的一口气,愣是没收回来。
昭然本想下回自己来查探,没想到这姓祁的倒像自己肚里的蛔虫,于是起身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能不能不去……”盛叔放垂头蹲着欲哭无泪。
旁边大胆猛地点头附和。
“那林茨你留下来照顾他们吧。”小祁道。
“不可能。”
林茨说罢越过两人跟在水鬼队伍后面。
昭然奇道:“他不是你主子吗?”
小祁无奈地皱了皱眉,“不是主子,胜似主子。”
三人一走,留下蹲着的一人一魂,相顾无言,唯有泪万行。
可以说加起来没半点胆。
“我滴阿娘啊!”盛叔放嚎了声,连忙跟上。
道路七拐八绕,有时直接穿林而过,走到崖壁面前还能柳暗花明,明显是故意阻拦外人进入。但几人就装傻一直和水鬼们顺路。
最后一排的几个鬼疑惑地多次回头看他们,几人眼神瞬间四射,抖腿的抖腿,吹口哨的吹口哨,反正能看多远看多远。
仿佛在集市里偶遇。
终于,远处树林交叠处,掩映出一栋古塔。
木质结构,倾斜着随时会倾倒的样子,塔有七八层高,每层外檐都风化得严重,但依稀能看见一些雕绘。
有祥云漫漫,仙鹿飞天,舞女婀娜,凑近了看,又像一座破败的古庙。
等他们走到跟前,却发现最后一缕生魂也消失了痕迹。
昭然心中猛地一沉,明白了什么,回头正要阻拦,大胆已经先一步踏了出去。
一声惊恐短促地消失在耳边。
大胆也跟着不见了。
昭然和他之间的白线虚虚漂浮着,跟着隐没在烟尘中。
断了一样。
断了!
这里所有生魂都存在强行斩断挂碍的情形。那大胆……
“他是不是完蛋了。”盛叔放一手挽着林茨,一手挽着那位祁公子,像是鸡妈妈护着的小鸡崽,缩着脖子问。
祁公子笑容不减,眉间却微蹙,另一边的林茨难得被男人挽着,怒气值即将达到顶峰。
林间野草丛生,古塔这边却是奇怪的荒芜,门前只立了两座石狮像,方位均朝西北。
师父讲过,日出东南,东南方阳盛阴衰,若阵法背道而驰,则……
“是守魂阵。”
昭然向前迈出一步。
以活人之气侵入。
似是试探。
既然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管,输也输得起。
瞬间罡风四起,塔门轰然打开,参天树木摇曳不休,堪堪折断几支,朝几人猛地砸下来。
昭然一惊,顾不得面前黑纱被全然掀起。
“进屋!”昭然和小祁同时喊道。
慌乱间,几人刚进屋,身后木门倏地关上,只觉面前阴冷尸气格外浓烈,堵塞呼吸。
一股酸涩腐臭味弥漫整个塔内。
屋内没有光源,伸手不见五指,昭然一只手忽然被紧紧握住,她正想挣脱,姓祁的那位道:“是我。”
昭然以为他害怕,便也没有挣脱,回握住他淡然道:“没事,别怕。”
“道友,是你吗?”
黑暗中盛叔放小可怜破碎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
“放开……”
林茨话里含刀,一字一顿。
“我、的、腿。”
门外狂风从未停止,几人的乱入加剧了这一情形,老旧木门木窗被急速加重地拍打,一刻不停。
像是催命符一般。
轰然间,屋顶一震,巨树倒栽,生生砸垮了大半塔顶。
光泄进来。
一束白光照在屋中间,堆积如山的……
尸首上。
其上蝇虫乱飞,却安静地诡异,腐臭冲天,尸首全都面目全非。
堂下几人瞬间安静。
而昭然旁边的人仿若置身事外,看着那尸堆,明显心不在焉,且不合时宜地来了句:“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三人僵硬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望向声音来处。
……您还好吗?
你没事吧!
而这位没事儿人,剑眉紧皱,目光收回垂落在昭然眼角,握住她的手也不自禁加重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