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再无力支撑,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囊,向泥泞的地上摔去。
她抱着师娘悲痛欲绝,语无伦次:“师娘!你不要离开我,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师娘,师父呢?师父在哪?我带你们走,还有师兄、师姐们,你们在哪?我带你们走……”
火蛇再次沿着地上的尸首一路吞过来,手背上的灼疼终是唤回封灵籁的理智。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要为师父师娘以及同门们报仇!
可怜师父的尸首恐怕是找不到了,同门的尸首她一人也无法收殓全,最终她只能对着他们的尸首磕三个响头,以敬哀思。
她用帘布裹住师娘的尸体,用腰带绑在背上,捡起掉落的漆金密匣,用玉霜剑开路,一路杀出山门。
血海深仇如同针尖不停地扎在她的心上,她杀红了眼,一柱香时间,山门前守着的黑衣蒙面人全部破破烂烂地躺在青石台阶上。
血水自台阶而流,绵延不绝,将周围的草、花全部染红。
封灵籁面对山门口而立,用玉霜剑割破手掌,歃血为誓:“我封灵籁对苍天,对大地,对逝去的亡魂发誓,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让他千刀万剐而死,来日用他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你们。”
她撩开裙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三个响头后踉踉跄跄离去。
她整夜未眠,在青峰山山上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师娘埋了进去。
孤零零的坟包立在那,她不敢立碑,她怕灭门的仇人发现,恶人总是无恶不作,她怕他们会搅了师娘的安生。
师娘与师父伉俪情深,因此她知道师娘不愿离师父太远,在这里师娘也能与惨死在山门里的师父遥遥相望。
只是可惜,世间除了她再无人知晓师娘与师父的名讳,也无人知晓青峰山上曾有一个门派——出云门,门内的弟子不比其他门派差。
东边林子的鸟不知被什么惊动,胡乱地煽动翅膀飞走。
封灵籁警觉,她紧握玉霜剑运起轻功就往山下跑。
行至山脚,发现出口被围。青峰山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其他皆是断崖绝壁,连飞鸟都不可飞跃她又怎么能绝处逢生,她无奈只能硬闯出口。
弯月刀砍在身上,她不觉得痛,好似失了神志,只疯狂的砍杀黑衣人,这些都是她的仇人,仇人,仇人,仇人,仇人。
黑衣人们见自己竟挡不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知识时务为俊杰,迅速掏出响箭发射,呼唤山上的同伴。
响箭的声音唤回封灵籁的神志,她才惊觉自己竟有了走火入魔之势,她赶忙摆脱缠斗突破包围而去。
*
封灵籁藏进青峰镇的一处农家鸡舍里,她想,镇里人多嘈杂,那些黑衣人们定不敢堂而皇之的在镇里搜捕她,能让她有喘口气的机会。
她饥肠辘辘地等夜幕降临,然后从鸡舍里爬出来,盘膝打坐,调息内力。
夜半三更,农舍里的大娘睡熟了,她才轻声轻脚地来到厨房翻找食物,翻找一圈寻得几个冷面馒头,她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得太快猛地噎住嗓子,她慌乱地舀水缸里的水喝,却不想她的动静惊扰了熟睡的大娘。
大娘披着外衣,手上拿把割草的镰刀轻声踱步至厨房外,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门而入,二话不说就朝封灵籁狠狠砍来。
封灵籁身形一闪,躲在一旁,悄声喊道:“大娘!我不是坏人!”
大娘砍空,欲再次转身砍去,却听耳旁响起小姑娘的声音,她收刀转身,却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驳的封灵籁,惊讶道:“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封灵籁不想告诉大娘实情恐会害了她,于是随意编了段谎言将大娘骗了过去,大娘信以为真,满脸疼惜的为她找来衣裳,“姑娘,这是我女儿的旧衣,我观你应该穿得,莫要嫌弃。”
封灵籁感恩不已,双手接过衣裳:“多谢大娘。”
大娘温和地摆摆手,“无碍,无碍,我给你烧些水,你舒舒服服地沐浴洗净污垢,也能好生休息。”
封灵籁抱拳,谢道:“多谢大娘,您的恩情我记下了。”
大娘和善笑道,让封灵籁坐在炉火边休息,自己从井中打来水烧冒气后将其倒入浴盆中。
*
沐浴后的封灵籁干干净净地躺进大娘为她铺好的床褥里,她抱着师娘留给她的玉霜剑和漆金密匣蒙进被褥里,被褥上传来的皂角香气熏得她泪流满面。
筋疲力尽又差点走火入魔,接踵而至的噩耗早就耗尽了她的精力,她熬不住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