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很多非独生子女的家庭重男轻女,女儿出嫁后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好像就改了名换了姓一样,好像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更别谈什么继承权。
无论外貌、学历、能力还是见识,喻言都比她弟弟更出色,如果只因为她是女孩,就要失去很多权利,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江禹行望着张兰,期待的眼神,希望身为母亲同为女性的她,能为自己的女儿说一句公道话。
张兰说了一句儿女就是来讨债的,唉声叹气,掉头回屋。
江禹行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有一股气流在乱窜。
*
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看着那些可憎的面孔,喻言再也待不下去,下楼透气。
出了楼梯拐角,见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她不该下楼,应该去天台。
当喻言看到人群中那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后,她竟然有些羞愧。见他并没有鄙夷的目光,而且还有些担忧的神情后,这才移动脚步,缓缓走向人群。
江禹行指了指马路一旁,朝那边走去。
喻言跟了过去。
他看着她,她却低着头,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
“你还好吗?”
“还好。”喻言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这不是你们家的问题。”
“闹到这个局面,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喻言叹气,“我爸妈为这事忙了很久,他们做过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
“叔叔还好吗?”
“我爸不是遇到事就拍桌子闹情绪的那种人,他很平静,但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以前只在新闻里见过为了彩礼撕破脸的事,没想到会发生在我们家,挺震惊的。”喻言深吸一口气,“虽然摊开了讲,婚姻是一场交易,但我觉得还是很多人希望是一场我心换你心的交易,而不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把钱财放在桌面上谈,会让人不舒服。”
“可能那家人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把钱看得太重,缺什么就想要什么。”
“那就能把我们家当冤大头?我们家就要定点扶贫?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富人家庭。”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分析他们的行为。”
喻言抬眸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发火。今天太憋屈了,说话冲了点。”
江禹行咧了咧嘴:“没事,我懂。”
喻言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酸涩的笑容,脸色突转,紧张起来:“我爸出来了。”
说完后,她便大步走向父亲。
江禹行没有跟上去,只见众人围着垂头丧气但又强颜欢笑的喻宏光。
喻宏光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穿过人群,朝门边的一条小道走去。
江禹行能体会到这个父亲的无奈和沮丧。
喻宏光只是想用扔垃圾的方式,找一个远离是非的安静之地。同时,他也不想看到亲朋邻居同情或嘲弄的目光。
*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听到喊声后,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喻家,只见张兰在跟一群人说话。
有好奇者问哪个是喻星宇的女朋友。
有人指向屋子里的那个穿着白色外套过肩长发的女孩。
好奇者:“长得一般,还显老,配不上喻星宇。”
江禹行瞄了一眼那个叫李莉的女孩,圆脸,没有让人记忆深刻的五官,身材中等。
李莉的身旁站着喻星宇,他高高瘦瘦,清隽小鲜肉那款。
从身材外貌上看,喻星宇和李莉似乎并不搭。
江禹行不自觉地动了动嘴角,想起了那句烂俗的话: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相貌不分丑陋——
只是眼下金钱成了阻碍。
*
张兰好言相劝,让李莉一群人吃完饭再走,可终究没留住人。客人们鱼贯而出,他们的车停靠在另一条街道上。
客人出门时大都避开小镇居民的视线,只有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高个男人,笑着跟镇上的人说了两句客气话,还说下次见。
有个街坊直接说:“还有下次?还好意思再来?”
被人嫌弃的西服男尴尬地走了。
当人们知道这个西服男就是李莉的姑父时,都狠狠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
有人说:“大冷天穿个西服,在这里装模作样,冷不死他,宝器。”
有个客人临走前随手拿了一瓶饮料,好心邻居提醒喻家人,给客人送点水去,礼仪不能少。
喻星宇立刻左手拎红牛,右手拎可乐,朝另一条街跑去。
张兰愁眉苦脸地走出屋子,有人问她客人真不吃饭就走了?
她说劝了,不吃。
邻居们相劝,礼仪这些还是要做足,不要让别人说三道四。
张兰知道再怎么劝,客人也不会回头,可是邻居们提醒得对,这事马上就会在镇上传开,不知内幕的人还不知道要说什么。自己的丈夫被气得躲起来找清净,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拿出女主人的姿态,让别人挑不出理来。
做好决定,她立马鼓足干劲,小跑向另一条街。
喻言不放心母亲,也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