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在喻言10岁的那个夏天。
邻居王叔叔的妻子有严重的风湿病,据说五步蛇药酒有祛风湿的作用。也就是在那个夏天,有人从山里抓了一条五步蛇给他做药酒。
王叔叔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路边有一个尼龙口袋,里面装的是一条活五步蛇。袋子旁有一根一头带着弧度的长铁钩子,一旁是一个10斤容量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的酒已经装了六七分满,就等把那条活五步蛇放进去。
喻言躲在人群后面,不敢看,但也忍不住好奇想看。
有人说,五步蛇毒性太强,要是人被咬了后,走上五步就毙命。
有人说,五步蛇是雄雌两条生活在一块的,要是有一条不见了,另一条会循着味道找来。
还有人说,有个人泡了好几年的蛇酒,一打开罐子,蛇还是活的,嗖地一下蹿出来就把人给咬了。
喻言越听越害怕,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像身在寒冬腊月里,冷得直哆嗦。
突然,一股猛力从喻言身后一推,她冲向人群,瞬间就从外围冲到内圈里,而此刻,王叔叔刚好把蛇从袋子里取出来,蛇处在高度防御中,大力扭动着身体。
喻言一见到这场景,害怕得大哭,因为惯性的作用,她的身体还在向前冲,幸好有个阿姨及时拉住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叔叔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群中有人大喊是谁推的,可没有人承认。
*
喻言直勾勾地盯着江禹行,似笑非笑:“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江禹行心虚地说:“我真不记得了。我怎么会干那种草菅人命的事,你别听吴悠然瞎说。”
“我瞎说?”吴悠然冷哼一声,“江禹行,我们今晚要不要算算账,看你小时候是怎么欺负我的?”
江禹行摇了摇手:“你这张嘴厉害得很,原本没有的事都能被你说得天花乱坠。”
吴悠然冷笑:“心虚了。”
喻言打趣着:“你热得冒汗还烤火,真稀奇。”
江禹行双手合十,拜了拜:“妹妹们,我错了。我小时就是一个小恶霸,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江禹行一阵求饶,答应请吃大餐后,喻言和吴悠然才决定放过他。
他们几个又忆起了一些儿时趣事,当听众的张新永偶尔插话,欢声笑语盈满了岁末冬夜的屋子。
*
喻言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在吴家待了两小时,儿时伙伴重逢,还有许多话可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喻言起身告辞,才出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故作一脸惊恐:“不会是又想整人了?”
江禹行无奈笑着:“我在你心里只剩一个恶霸形象了?”
“那倒不是,以前觉得你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喻言顿了顿,“邻居,学长。”
“那你还是当我是那个品学兼优的邻居学长,忘掉今天。”
“我回家了。”喻言挥了挥手,掉头要走。
江禹行追上去说:“我去买包烟。”
“老烟鬼?”
“没有,偶尔抽一支。”
喻言不语,信你才怪的表情。
“没骗你。”
“骗不骗我不重要,不要骗你的肺就行了。”
江禹行笑着,笑声划过凛冽的寒风。
喻言拢了拢衣领,下半张脸缩在衣服里,眼里有化不开的笑意。
“我去!”
喻言抬头问:“怎么了?”
“忘带手机,身上也没带钱。”
*
喻言跟着江禹行去了附近的超市,给他买烟。
小镇卖的都是一些常见实惠的烟,江禹行要了一包玉溪,喻言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此时,江禹行又从收款柜台上拿了一盒彩虹糖,示意她一起结账。
喻言多问了句,要不要打火机。
江禹行摇头。
付完账后,喻言江禹行一前一后走出超市,突然有个东西碰到她的手,有点扎人。
喻言定睛一看,是彩虹糖。
“给你的。”
“我花钱,你请我吃糖?”
“小气,回家就还你钱。”
喻言盯着彩虹糖,没接。
江禹行将糖塞进她手里:“拿着,你不是喜欢吃糖吗?”
“你怎么知道?”
“你以前就爱吃。”江禹行顿了顿,“还喜欢随身带糖,赵外婆收到你的糖笑得别提多开心。”
吴悠然管赵婆婆叫婆婆,江禹行要管她叫外婆。
喻言去赵婆婆家吃米粉时,江禹行一直埋头看手机,她在他身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没想到他早就注意到她,可却表现得那么冷漠。
她猜是因为前几天拒绝了他,他生气了。
他一定是生气了,他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记她说过的回家时间,还故意提起没让她坐顺风车一事,显然是有意气她的。
喻言不解,看着他的眼睛,想寻出一点踪迹。
江禹行笑问:“怎么了?”
喻言垂眸,说了句没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前面是岔路口,喻言要向前走,江禹行要拐弯朝左走。
“我回去了。”喻言搓了搓手,“外面真冷。”
“好。”
喻言挥了挥手,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拐角处的江禹行一动不动。
江禹行靠着电线杆,昏黄的街灯洒在他的身上,人显得醒目。他一直有那种本领,他在哪里,哪里就是舞台,他就是舞台上最令人瞩目的焦点。
“你还不走?”
江禹行示意夹在手中的未点燃的烟。
“你抽的是西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