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奥斯卡暗想,这么说来格洛芬戴尔的年纪是自己的两百多倍。
“放在人类中也很是年轻啊!虽然你经历了很多。”格洛芬戴尔的声线变得慵懒起来,“和你聊天还挺愉快,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一不留神都半夜了,既然你不需要睡眠的话,晚上的警戒就都交给你了,我得好好休息。”
“……行。”
于是奥斯卡眼看着格洛芬戴尔放松了身体歪头睡了过去,奥斯卡也伸直腿靠在树根下(他的行囊被格洛芬戴尔拿来当枕靠了),望着摇曳的枝桠间漏出来的皎白残月以及疏星点点的夜空开始发呆。
虽然格洛芬戴尔睡过去了,但奥斯卡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太过警惕,有这种千岁精睡在对面他认为即便自己神经大条一些也不至于遭遇真正的危险。
不会有什么劫匪会动他们这种组合的主意吧?
于是奥斯卡靠着树干开始神游天外,他久违地回忆起了童年,回忆起了曾经的家和家人,试图想象兄长要是能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知晓今后他的打算会是什么表情,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很没意思,他确实早就已经不在乎那个曾经总是压他一头令他生无可恋的兄长如何看他了,哪怕是兄长立刻活着出现在他面前奥斯卡的态度也不会动摇。甚至换成父亲来奥斯卡也能泰然处之,不为所动,当然若是受到了冒犯那又是另一回事。
奥斯卡突然有种自己三十上下活过了七十年人生的感悟和通透。这可能就是格洛芬戴尔能跟他聊得来的缘故。
这是不是也说明……这辈子已经活够了。
人生如果可以被压缩,是不是就像自己这样?
奥斯卡很难不承认自己居然还在劝服自己心如止水地去传火。
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尚,他的传火意志还是有些动摇,不过就像格洛芬戴尔说的,老实承认直面真实的自己会有种负担被移除的轻松感。
坐得无聊了奥斯卡便起身练剑,枯坐很无趣,练剑却能让他沉迷到天明。天刚放亮格洛芬戴尔就醒了,他吃了点兰巴斯就提议继续走翻越雾山,奥斯卡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于是跟着他继续往山中进发。
越往上攀登植被就越少,积雪和裸露的岩石就越多,有时候他们抬头还能隐约看到云雾之上耸入天际的部分山峰,当然了,始终看不到峰顶。走着走着格洛芬戴尔在前头突然来了句:“啊,眼下突然令我想起一桩四千多年前的往事。”
“……你指的是什么?”
“你大概也在书里读到过,刚多林陷落后幸存的居民在浓烟掩护下逃入了环抱山脉,那时我负责护送他们,伊缀尔图奥一家也在其中,鹰之裂隙……跟这里有些相似。”
难怪他会突然想起这件事,确实回想起相关事件的奥斯卡暗想,那是他的死亡之日啊。格洛芬戴尔就是在鹰之裂隙与炎魔殊死搏斗坠下山崖死去的。
想到这儿奥斯卡突然意识到,看着个“活的历史”轻描淡写地讲述自己的忌日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件非常非常奇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