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来过这儿?”农妇抱着脑袋眉心拧成一团,“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想起这夫妇俩此时此刻可能的反应奥斯卡就忍不住想笑,当然他不会回头。他只是沿着记忆中通往弗罗多家小路往前走,或者说单纯只是想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再往前一段路应该就能看到曾经举办比尔博第126岁生日宴会的宴席场地了。现在那片场地上静悄悄的空无人影,稀薄的夜色里只有起伏柔和的草坡静静沉睡,夜风吹拂过柔软的草地隐约传来沙沙声响,奥斯卡干脆把兜帽整个摘下来感受这迎面吹来的温柔凉风。也许对寻常人来说此时的夜风还稍嫌料峭,但是对不死人来说刚刚好。奥斯卡吹着风回忆起这里曾经人声鼎沸,喧嚣尘上,香气四溢,欢腾热闹的生日宴会,回忆起莽莽撞撞的梅里和皮平,礼貌又欢快的小少爷弗罗多,还有将他强行“绑架”进帐篷的彼时还是灰袍巫师的甘道夫,一时间往事种种仿佛历历在目,记忆鲜明得就像重又在他眼前上演了一般。他仿佛能闻见当时四处飘散的食物氤氲香气,还有霍比特人们用着他听不懂的家乡话大声聊天,接着奥斯卡又想起了,他曾经做过个打算,如果有朝一日能恢复活人肉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霍比屯尽情吃喝,吃它个三天三夜,美酒佳肴,千金散尽,那么作为不死人受过的苦遭过的难似乎都能被这样的时光冲淡了。
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吧?
奥斯卡无声的叹了口气,移开视线抬起脚步继续往前,他鬼使神差地精准回忆起了接下来要去袋底洞应该怎么走,当时甘道夫夹着他把他往弗罗多家里带的场景一下又涌现在眼前,连道路都是那样鲜活,以至于奥斯卡边沉浸回忆边沿路而行,回过神来果真又来到了袋底洞门口。
只不过此刻的袋底洞院子里和门窗内皆是一片漆黑,毫无生气,死气沉沉。奥斯卡想起他曾经在这里借宿过的第二天清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和弗罗多一起坐在繁花盛开的小花园里交谈的光景,这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不过奥斯卡注意到花园里的花朵虽然由于季节原因不如曾经见过的那样繁茂,但倒也不是完全无人照管,应当仍然时常有人修剪维护。
奇怪,山姆不是离开许久了吗,是谁在接替了他的工作?
自己瞎想也想不出答案,以不死人之身又不好到处惹人注意,于是奥斯卡决定先在花园里的长凳上坐坐,等待日出,坐够了之后就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眼看着鱼肚白已经从东方天空泛了出来,奥斯卡突然在这个寒冷寂静的小花园里感受到了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宁静。虽然这地方他只是借宿过一晚,但神奇的是给了他某种类似家的舒适,哪怕现在的袋底洞冬景凄清,但对不死人来说一个宁静安全的地方就足以称作是家一样的休憩地了。篝火附近是,这里也是,奥斯卡抱着头盔眯眼望着风吹草丘,橡树哗然,灰白的小丘连绵起伏,一个个小巧圆润的民居点缀其中,一切都被渐渐撒上热烈灼目的橙金色。太阳一露头,奥斯卡就立刻感到被阳光撒到的躯干肢体上开始生出暖意,如果索拉尔在这里的话肯定会立刻站起来迎着朝阳赞美太阳吧。
好吧,奥斯卡心想,他要在这里多待片刻晒够了太阳再出发,毕竟灿烂的阳光也不是天天都能有的,尤其还是冬天。与索拉尔结识后他也开始学着珍惜阳光。
突然小径上传来了脚步声,奥斯卡回过神循声望去,眼见个穿着厚厚大衣,裹得像个球,步伐匆匆的男人向袋底洞走来。看他的穿着打扮比起弗罗多和他的表亲们稍嫌朴素,难道说……
“嗯??”那男人一到花园门口猛地刹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盯着奥斯卡露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你是谁?你在这儿干嘛?”
“我是弗罗多·巴金斯的老朋友。”奥斯卡也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跟这家主人有关系吗?”
“嗨呀,我儿子就是……就是这家原本的园丁啊,当然其实我也是。”那老汉掀开厚厚的风帽露出满头花白头发笑呵呵道,“你要说弗罗多少爷的大种人朋友我就想起来了,只不过暂时叫不出名儿,你以前来过这儿吧。”
“所以你是山姆怀斯·甘姆齐的父亲?”奥斯卡捏着下巴说,“我以前确实来过这儿。”
“对,我叫汉姆法斯特·甘姆齐,你可以直接喊我汉姆。”汉姆法斯特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边走边抱怨,“这破锁被到底是第几次被搞坏了,肯定是萨克维尔家的人派人干的!”
“什么情况?萨克维尔是谁?”
“哦,就是一群觊觎这洞府许久的远房亲戚。”汉姆法斯特说着绕过奥斯卡径直在刚刚奥斯卡坐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拍拍身边说,“来来坐下吧,我想听你说说外面的情况,你见过我儿子山姆了吗?”
果然,奥斯卡心想着在汉姆法斯特身边坐下,就猜到他要问这些。
不过奥斯卡还有些小问题想要搞清楚。
“所以是你一直在这里维护花园?”奥斯卡扭头看看问道,“萨克维尔家想要这里的房产?可是没人说过弗罗多已经死了啊。”
“可不是嘛,但他出走了快两年还没回来,你说他还活着,有说服力吗?唉。”汉姆法斯特变戏法似的抽出个烟斗,又熟练地擦起火摇摇头叹道,“我儿子跟弗罗多少爷一起走的,我实在很难不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