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是这雄浑洪亮的号角声唤醒了黎明一般,倏然间天光大亮,阳光破开云层倾泻而下,几乎所有人望向号角响起的方向。一匹鳞甲闪亮的雪白大马应着号声从堡门口一马当先冲了出来。骑手头盔映耀着夺目的晨光,手中长剑更是金光灼灼,他如同一柄锐利的长刀切开提道上拥挤的敌军,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那不是什么海尔姆显圣降临,奥斯卡心想,那是希优顿国王带骑兵突围了。他右侧是阿拉贡同样手持长剑,莱戈拉斯亦紧随其后,其后便是伊奥家族的其他将领。
“伊奥一族——随我冲锋!!”
老国王声音虽老迈但仍如洪钟般传遍堡垒,这只骑兵队伍从堡门口咆哮着直冲而下,犹如狂暴的飓风席卷一切冲荡敌围,更远些的后方山谷中也杀声四起,战吼不断,本来撤入堡内的所有守军现下全都随着国王应着号角一鼓作气往外冲,敌军在这种猝不及防的猛攻之下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传说艾森加德的兽人不害怕阳光,但再如何改造也无法改变他们怕死的本性。
奥斯卡突然有种想哭的错觉,臂上突然一沉他下意识就绷紧肌肉捞住,扭头看去时甘姆林已经跌坐在地,气喘如牛。奥斯卡见周围仅剩的友军都战意高涨,越战越勇,于是奥斯卡冒险把甘姆林拖到他的战马下,让他靠着自己持盾的胳膊半坐着。
“我不行了,小伙子。”甘姆林喘着气呸了口血沫说,“我早就不行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撑到现在的,甚至连痛都刚刚才有感觉……唉,到此为止啦,别在意,小伙子,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他费劲说话期间奥斯卡已经查看过他身上,尽管自己已经尽力去保护,但奈何敌人从各个方向压迫而来,他不可能真如铁桶把甘姆林保护严实,他已经失血过多,回天乏力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奥斯卡抬头再去看他,甘姆林的眼珠已然凝固失去了所有光泽。
“哀悼完了吗!”吉姆利的吼声刮过耳边,“来吧!为我们死去的战友报仇!”
原来是吉姆利一直在他们身边周旋护佑,才能让奥斯卡有这么长的时间照看甘姆林,虽然这种照看毫无作用就是了。
“有道理。”奥斯卡冲着吉姆利酣战的背影,也不指望他真能听清。
国王带领的骑兵几乎不废吹灰之力撕开敌军的包围圈,砍瓜切菜般突出一条血路来,一路驰骋直抵巨大的护墙之前。奥斯卡离希优顿王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他们的动向可以看的很清楚。希优顿都杀到这里来了,附近的兽人士气也如山崩般溃散,很快奥斯卡身边就没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吉姆利欢天喜地奔向他的老朋友们,路上又干脆利落地砍死几个挡路的敌人,顺利会师。
把周遭的敌人都净空也没花太多力气,奥斯卡发觉希优顿一行人在清扫附近威胁后都聚集在高低上往下看。奥斯卡也提剑赶上前,顺手砍死个见他转身就想跑的敌人,来到吉姆利身边。
第一眼他是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他当时进入海尔姆深谷时四野已是夜幕笼罩,而他也没有带火把,纯靠月光看路。
但再看几眼他又确定那不是错觉了,谷地里的地形——确实变了!
之前铺满初春绿草的山谷,现在却整个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仔细一看这些树令人感到莫名怪异,不是因为它们奇形怪状,而是因为它们和这洒满阳光的山谷格格不入。这些参天大树看起来棵棵都极有年头,古老且苍白,树根虬结枝桠纠缠,几乎把山谷都变成了另外一副面貌。
除非奥斯卡是从梦里来到海尔姆山谷的,否则自己所经之路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可能看错的。难怪一路冲杀至此的希优顿王极其近卫都忍不住驻足观望,这根本就是发生在眼皮子下的的奇迹啊。
不知何处传来粗野的咆哮声打断了众人的迷思,刚刚乱作一团四散奔逃的敌人在对方指挥官的号召下重新集结起来。虽然刚刚那一波声势浩大的反攻看着确实振奋人心,但说到底并没有真正改变整场战役的形势。也许,的确是把歼敌效率提高了不少,那也只是短时间内。现在场上剩下的敌人——无论是在号角堡的哪个部分,都开始再次结阵反推。奥斯卡能感觉耳边属于敌人的喧闹再度响起,将他们包围。希优顿反应也快,他回身举起佩剑大喊:“不要放松警惕!战斗!继续战斗!绝不投降!!”
敌人开始反扑。
奥斯卡转过身面向敌人与吉姆利并肩,后者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回头瞟一眼身后得意洋洋道:“你猜人头比赛现在是谁占上风?”
“你。”奥斯卡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怎么这么肯定?”
“答案都写你脸上了。”
吉姆利哈哈大笑,竖起手指比划道:“我四十二个,至于精灵小子,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就给他留点儿面子。”
“他一定会感谢你的。”奥斯卡朝他挤眉弄眼道,“前提是你们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