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视线都落在脸上还残留震惊的卡兰吉尔脸上，照理说加斯兰不会知道赫格加斯的事，更不能知晓队长已经换人，但是看他直勾勾看着某个方向的样子委实有点儿怵人……

碰。

脚步声。

精灵们立刻扭头循声望去，呼吸沉重到奥斯卡都能轻易捕捉，卡兰吉尔干脆用自己那即将燃尽的火把将约修提亚的崭新火把点燃，照向约修提亚他们来的方向。

沉缓，拖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奥斯卡听见某精咽了口唾沫，他主动走上前一把拿过卡兰吉尔的火把照向前方，挡在他跟前。

来了。

脚步声已经近到清晰可闻，不过是被光都难以驱散的暗暂时掩住了身躯，奥斯卡冒险再往前走两步，努力伸直拿火把的胳膊往前，终于……

一个面孔被劈得面目全非的……精灵正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剩下那相对完好的半边脸上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鬼火在眼眶里无声燃烧。他腋下血流如注，染红一侧盔甲，比起脖颈被划开大半涌出的血都不算什么了。

不等对方行动，奥斯卡将火把塞进卡兰吉尔手中拖着特大剑冲上前去，这几乎毁容的精灵即便已经如此反应也相当快，他本就双刀在手，居然还能挽个华丽的刀花再朝着奥斯卡喉头剪过来。

长就是好。

亚特大自下往上抡起靠着强横的莽力打散双刀，击中敌人那已经惨不忍睹的下巴，这精灵眼看着往后摔去，居然还能像下坠的猫一样及时调整姿态稳稳落地往后滑了几步远，奥斯卡完全不认识这个精灵，此刻也不得不诚心感慨生前必然是个极其优秀的战士。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样棘手的对手，于是在对方再度发起攻击时，趁着双方缩短距离的当口站开马步，不急不慢蓄起力，对方刀尖即将掠到自己鼻尖时将他整个挑起，再精准把握时机将其戳飞，本想趁胜追击将其彻底击毙，但奥斯卡突然听到卡兰吉尔喝一声“闪开！”，接着刀剑乒乓碰撞声骤然响起，等奥斯卡看清时，卡兰吉尔果断祭出杀招捅穿加斯兰的左眼，第二击捅穿喉头，红眼的加斯兰张着嘴吐着舌头靠着墙缓缓倒下，留下墙上被蹭出的可怖血迹。

奥斯卡突然反应过来，立马转头用剑尖朝向那毁容精灵被他打飞的方向，然而三精一人屏住呼吸许久也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墨菲托斯忍不住小声问：“死了吗？”奥斯卡便站直了收回剑叹口气回：“死了。”

还有一个不知所踪，但似乎也没必要抱有希望了。

“简直是疯了。”墨菲托斯抱着脑袋大声抱怨，“全都疯了！”

“闭嘴！”哈斯莱特厉声呵斥，转头冲还盯着加斯兰尸体的卡兰吉尔激动道，“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就要立刻返回，我宁可跟队长死一块！也不想……变成这种东西被同胞给剁了。”

说完他指了下加斯兰的尸体，奥斯卡这才注意到现在他们是个个面如纸色，满眼恐慌，跟刚刚现身的约修提亚一模一样。

也许是措辞进一步刺激到了卡兰吉尔，他陡然拔高声调怒斥：“那你还墨迹什么！滚啊！不然下一个我砍的就是你！”

他用直直指着哈斯莱特的样子让威胁看起来并不像口头警告。

“你们都安静！”墨菲托斯突然硬气起来呵斥，奥斯卡才注意到最完好的那个火把到了他手上，只见他放低火把照在两个同伴大腿附近，卡兰吉尔跟哈斯莱特自然跟着垂下目光，接着奥斯卡也看到了，颜色不详的污痕活似手爪般“爬上”他们的腿甲和披风，哈斯莱特甚至原地跳起来，仿佛脚底被烧红的铁板烫到。

“该死！”他咒骂道，“我得走！立刻！”

“慢，”奥斯卡一把拽住他胳膊平静地阻止，“诸位听我一言，你们现在进退维谷，看似唯一的区别只有能不能死的体面点，但是记得吗？队长说过你们不愿意去的地方让我去就可以。”

几欲逃离的哈斯莱特这才稍稍松了劲儿，卡兰吉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奥斯卡，眉心拧成疙瘩问：“可你就能确保不会……变成那样吗？”

“他的确是毫无污染迹象。”墨菲托斯迫不及待插话。

“不能保证，”奥斯卡耸耸肩口气和动作都透着自嘲的无奈，“但这不就是不死人发挥作用的时候吗？否则我为什么来？也许你不能完全理解，但现在由我继续深入探索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几个精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致地保持缄默。

“行了，你们找个地方呆着吧，哪儿舒服呆哪儿，但最好确保我回来能找到你们，别想着为了避开什么而躲起来，”奥斯卡严肃地强调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头，“我若能回返，会顺着来路一直找到队长那里，不过你们如果找到生路先行离开……”

“不会的。”卡兰吉尔打断奥斯卡干脆地作出承诺，“我们就在这这附近等你，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奥斯卡闻言点点头，废话已无意义，他再次扫过仅存的三名队友，扛上亚特大拿上墨菲托斯的火把，转身向浓深且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中走去。

现在开始对他而言，就是完完全全的开拓探索，火把仅能照亮身周一圈，但不知为什么奥斯卡反而变得越发冷静，也许是因为这种状态反而符合不死人最常遭遇的状况？

他只能模糊地判断，现在正在下楼，差点撞墙，拐弯，继续下楼，唔，这似乎是个……是啥在闪着火星？

奥斯卡在一片漆黑中蹲下身去，那个边缘呈现火焰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石制圆盘，纹样还挺精致，奥斯卡莫名来了兴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然后他发现，这石制圆盘的边缘被切的很深，跟周围完全分化开，而且略高于周边地面，奥斯卡若不是将火把跟脑袋一起凑近观察许久还真发现不了。

就像……就像……某种巨大的按钮。

奥斯卡心里有什么动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将手放在那圆盘上，用力摁了下去。

哐咚。

这熟悉的碰撞声……果然是升降梯！

奥斯卡所在的圆形地面开始往下降，欣喜立刻被忧虑所压过，他不得不开始担忧这升降梯到底能下多深，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他必须做好准备应对一切突发状况，而且对路况不能挑三拣四。

升降梯下降得相当平稳，没等多时，光线井喷般从越降越低的升降梯边缘照射进来，奥斯卡看着自己周身渐渐被明亮且微微泛黄的光芒笼罩欣喜若狂，跪在升降梯上不想起来。

直到升降梯完全停止不动。

这是个开阔，明亮的空间，亮到奥斯卡一时间有种眼睛要瞎的错觉。当然不死人毕竟不是寻常人类，眼睛不需要适应过程就飞快接受了这个全新的环境，奥斯卡跪着扭头观察一番周围，发现自己仍旧身处贴着四方竖井直壁建造的阶梯，但是不知为何，这光景看起来有种微妙的不同，奥斯卡一时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他迫不及待起身转身走向升降梯后方连接的阶梯，楼梯仍旧往下，地面和墙根处横梗着巨大弯曲的树根，纤细一些的则会从路中间穿出来缠绕着结成丛，奥斯卡踹一脚就伴随脆响全散架。他发现自己越向下走光线越亮，欣喜之余越发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他突然听到古怪声响。

那声响实在过于怪异他无法形容，钝重，圆滑，听起来还有点……弹性？奥斯卡循声望去，飞快眨着眼睛歪着头，终于看清是墙角里那四尊挤在一起的，看起来像是某种肥胖的长着龙头的生物泥塑像，发出那种古怪的动静——动了。

最靠近他的那尊塑像转过身来朝向他，仿佛在地面滑行一般朝奥斯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