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桑巴卡用力搅着锅不耐烦地问,“那家伙不会饿了吧?那也太滑稽了。”
脖子奇长的霍洛顿探头探脑向破败的墙头望出去,发出很响的啧声烦躁答:“真没走,怎么会这样,过去他不是晃悠两下就走了吗?都让你们别玩了这下吃个饭都不舒坦。”
“这有啥不舒坦的?”一直百无聊赖等饭吃的沙葛拉伸直两条被带刺盔甲包裹的细长腿说,“你不会真怕那个傻大个生气吧?这么怕就抄上你家伙过河去,活着回去请功,死了拉倒一了百了,省的你在这逼逼赖赖动摇军心。”
“你不怕?”霍洛顿猛地站起身质问,“上回是谁一边发出娘们一样的尖叫一边冲过桥让咱赶紧砍绳索?主人造出来的好玩意儿差点被你玩废了!”
“那他妈不是你们让我去试试的吗!”沙葛拉也跟着起身毫不示弱,“试试差点逝世!老子拿命满足你们那点子屁用没有的好奇心,图你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再扯……”
“哦哟,文化人,都甭装了,傻大个走了。”桑巴卡说完拿布满凹坑的大铁勺哐哐敲了两下铁锅。
霍洛顿和沙葛拉这才恶狠狠瞪着对方坐下来,屁股刚挨着用来当作板凳的建筑物残块,沙葛拉就毫不客气使唤对面的同伴:“你还坐?再坐腚要长疮了!去叫安戈赞卡卡来吃他的野鸡汤!就他天天叨叨伙食问题!”
“唉,”矮个儿霍洛顿叹口气站起来,“这味飘得对岸傻大个都不想走了,安戈赞卡怎么吱也不吱,他不就狗鼻子最灵吗?对了,他刚才是不是还瞎嚷嚷,也不知道嚎个甚……”
沙葛拉模仿安戈赞卡的尖嗓门叫起来:“来人啊!人呢!有人要杀俺!嗷——!哈哈哈哈哈……”
在哄笑声中霍洛顿两手叉腰摇着头,绕过被他们当作饭厅的这个天花板跟两堵墙都已严重损毁的石室,走向通道对面的仅剩的一部分墙头,安戈赞卡站得高,只要走进这条通道至少能看见他的半个脑瓜。霍洛顿边走边四处张望寻找哨兵的位置,一路走来残破的拱廊和墙头上都空空如也,直到来到下个拐角,霍洛顿大声呼喊安戈赞卡,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霍洛顿暴躁起来了,他狠狠啐口地面,心想咱们统共就俩哨位,一个树上一个墙头,安戈赞卡就这么溜号了不吭不哈的,明明跟他强调过就算去拉屎撒尿也得吱会同伴的。
得了,这傻子今天别想吃东西了。挨饿是兽人之中最常见最基本的惩罚,谁都能用,谁也别不服。
霍洛顿立刻返身往回走,迫不及待要从热气腾腾的肉汤锅里捞一碗羹,然而走着走着他又想到,如果问起此处唯一的哨兵在哪他却一问三不知,只能用“可能”作为回答开头,怕也是免不了一顿嘲,于是他又决定在周围多转两圈,不,一圈,一圈就够了,一圈看到的足够让安戈赞卡这头猪猡翻不了身。
于是他翻过身边一段残缺的矮墙来到另一边通道,从这里可以直接绕到这个废墟的外围,霍洛顿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废墟,面前就是奔流激起白沫的金鸢尾河,离开最后一段残垣往右看,那是他们的“安全线”,树上那家伙——无论是谁,就负责观察河对岸情况决定要不要拉起水下吊桥联通两岸,非要说的话,倒是比安戈赞卡那位置轻松点儿,只是动作慢了会出兽人命就是。
他就是经过树下时瞥了一眼,走出去五步远后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其实非要说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那瞬间只是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转回头去,视线顺着树干往上爬到枝头,顺利发现了脸朝下趴在两个分叉的强壮枝桠上的——哨兵。
一动不动,四肢耷拉着。
不对劲。
脑中敲响警钟的霍洛顿大步流星走到树下,不知该说走得快还是走的巧,总之刚走到树下就冷不丁有粘腻液体滴在他脸上,不用抹只是抽抽鼻子就知道,这是血,腥臭的兽人血。
瞪眼,张嘴,声音冲出喉咙瞬间他的脑后勺就多出一根直挺挺的羽箭,霍洛顿保持着死前瞬间夸张的惊愕模样面朝上嘭地躺倒地上挺尸不动了。
简直是惊险刺激,奥斯卡心里想着伸手正要抹把汗,回过神才收回手。
他满脸嫌弃地瞥了眼手里粗短的兽人弓心想果然这玩意儿很不好用,本来他弓术就不怎么样,出点岔子他就不得不去面对以一敌多的局面了。
回忆起俘虏兽人以后的事其实整个过程恐怕不超过五分钟,所有情况就是如此紧凑地发生了——被废了右腿后兽人俘虏涕泪齐下强调,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主人对他有兴趣,他们这些被派到这里的兽人也不是作战的精锐,只是平时表现比较机敏,腿脚灵便的来刺探情况,观察事件进展,具体的计划怎么会透露给他这样的小兵。至于河对岸的那个傻大个他们也不了解,只是隔着河调戏它会令他们无趣的蹲守生涯增添几分乐趣,反正玩够了藏好不做声过一段时间傻大个自己会离开。过一段时间再出现,就如此循环往复。若是要过河,他们临时做了个沉在水下的吊桥,由树上的另一个哨兵控制,需要就拉起来,反之就让其隐在水下,虽然损蚀得快,但考虑到他们不会呆太久,也就无所谓了。
问来问去就问了个桥,当时的奥斯卡非常暴躁,他确信这个兽人绝对有话藏着,一怒之下又插废他另一条腿,这下兽人心态崩了张嘴就要喊,奥斯卡发觉他那双浑浊的黄眼睛里掠过一丝凶光,就果断用本就贴在对方喉头的匕首割开兽人的喉咙,就像他最早威胁的那样。
然后奥斯卡花了几秒反思自己的拷问手法是否欠妥,又迅速放弃思考起身行动起来,捡了那个兽人哨兵的弓箭悄摸溜到废墟墙角,看清树上的另一个哨兵,并且确定对方注意力暂时不在自己这边就潜入到树下。还好树上的兽人哨兵坐的够高,听不见他努力潜行时仍旧压不住的哐当声响,直到奥斯卡光明正大站在树下,抬起胳膊瞄向敌人背影好半天,尽最大努力确保箭无虚发并且成功命中高处兽人哨兵的后脖颈,那兽人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就栽倒在自己用来踮脚的树杈上。
过于安逸的环境的确会使人蠢钝啊,奥斯卡看着挂在枝头的兽人枝头默默感慨,刚要嫌弃兽人这难用的破弓时又听到附近传来着甲敌人走路的沉重脚步声,他立马躲进离河更近灌木丛后面。趁来的第三个兽人停下抬头看尸体,在这么近的距离射杀了他。
怎么说呢,运气不错吧,不然以他的弓术靠把兽人破弓化险为夷还是难了点。
接下来……来进一步验证之前的猜想吧。
虽然他有信心靠自己端了这个小小的兽人据点,但既然此行主要目的是解开谜题,那还是——
奥斯卡起身转头沿来时路而去,不同的是他这回紧贴河边行动,果然跑了一小段路就再次发现对岸浑浑噩噩独自晃荡的高大活尸战士。
揭密法林之死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