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桑格尔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喊,“法林……!法林死了!”
奥斯卡迅速走回到他身边蹲下,他吐着血艰难说话:“有个……高个儿怪物……!穿得像他娘的……古时候的……国王!他……他……”
“别说话了老兄。”杜克眼泪汪汪地不知从哪儿掏出条脏兮兮的帕子摁住桑格尔的伤口说,“休息,休息。”
“你们在哪儿遇到那个……不,”奥斯卡呼出口气问,“现在值夜的不应该是你吗?为什么你跟法林两人都在瞎跑?”
“不……”桑格尔颤巍巍地吐着气说,“鹿……是法林……法林站岗时……看到鹿……一只乱跑的……小鹿……他说……我们应该自力更生……改善生活……所他叫我提前……提前把他换下……”
“他自己去追鹿了?”奥斯卡眉心拧成疙瘩,“你是怎么发现他出意外的?”
“我没发现……”桑格尔眼神涣散起来,声音越来越轻,“我站的太久了……”
“我来换岗,”杜克抹了把鼻子接话说,“桑格尔说他去找法林,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
“中间过去多长时间?”奥斯卡又问。
“我站岗后到桑格尔回来……也就半小时。”
奥斯卡站起身。
“是猛兽吗?”拉莱斯在奥德温怀里眨着大眼睛问。
奥斯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站起身望着桑格尔跑来的方向才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接着他转头对同样大眼圆瞪的贝瑞安说:“现在就剩你跟杜克了,看好她们,记得吧,你也不是好惹的。”
贝瑞安脸上笑容转瞬即逝,然后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奥斯卡,”杜克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他,“那桑格尔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奥斯卡摊着手倒退走了几步,捡起本来由贝瑞安看管的亚特大扛上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直到此时,他才感到自己的脑子迟迟开始正常运转,思考。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法林在站岗警戒,但是他突然发现一只离群的幼鹿,馋虫大动于是叫来桑格尔提前换下自己猎鹿去了。之后桑格尔一直等到杜克要来接岗还没等回法林感到了哪里不对,这也难怪,他们是两个小时轮换一班,桑格尔去寻找杜克,看到法林身手分家,随后自己也被攻击,然后负伤逃回营地……
所以就现在这样顺着桑格尔的血迹准能找到现场。
但很早就有个答案清晰浮现在奥斯卡脑海里了,又长又重的武器,一击枭首的技艺,虽然奥斯卡只是见了个雾气中的黑影,但直觉告诉他法林的死跟那个高个儿黑影有关系,不如直说就是那个怪影干的吧。
可奇怪的是之前那高个儿怪人离蹲伏的自己那么近,为何当时没有任何动作,却去攻击法林?总不可能是为了抢鹿肉吧?
难道当时怪人没有动作只是纯粹因为眼瞎?所以是法林主动去招惹怪人?像是“嘿傻大个你看见我的小鹿没那是我的你别打主意”这种?
想到这里奥斯卡自己都忍不住歪歪嘴,桑格尔的血迹弯弯曲曲,有的还蹭到树上,奥斯卡不得不再次佩服矮人的坚韧,能支撑桑格尔受到那样的重伤大出血还能逃这么远。追踪过程并不困难,就算血迹断断续续也总能找到,只是奥斯卡越来越疑惑,他一直在向北走,这对他眼下的任务来说是回头路,最重要的是根据记忆中的印象他感到自己快要走到金鸢尾沼地的边缘了。
眼看着树林都变得越来越稀疏,奥斯卡发觉自己走到一条陌生的林中小径上,如果不是两侧树木形成个似有若无的边界,他也看不太出这里还有条路。
越过道路对面的树林上方,他还能看到更远处山顶的森林影子起起伏伏。
这似乎是个谷底,奥斯卡想着四处望去,一眼就捕捉到了地上大滩黑糊糊的血迹。以及——矮人无头的尸体,躺在血迹边缘。
奥斯卡快步走上前蹲下查看。从着装上来看这绝对是法林,但是他的头暂时没有出现在奥斯卡的视线范围内。
桑格尔明明说他看到了……
沙——沙——
奥斯卡有种全身鸡皮疙瘩竖起来的错觉。——如果他是个大活人,那就不是错觉。
他立刻转身双手握住亚特大剑刃对准前方,然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真把特大剑当直剑使了。
好吧,现在这都不是问题。
在他剑尖所指方向对面,就和那时一样,仿佛凭空出现一样,雾气之中浮现出一个瘦高人影,拖着长长的武器,踩着哐当作响的脚步,动作僵硬地迈着步子朝奥斯卡走来。这并不是什么巨人,只是个头奇高,比奥斯卡还高出一个头不止,奥斯卡只见过远古的,比如说刚多林城里的精灵贵族有这种个头,这个不会……
此时月光毫无预兆地照射在小径上,非要说的话这光来的真是时候,奥斯卡可终于能够看清这大高个儿的脸——活尸脸。
自从见到对方的影子起奥斯卡就下意识避免在脑海里用“活尸”来称呼对方,可现在看清了,这空洞的漆黑眼窝和无端张着的嘴,干瘪黑枯,头骨轮廓分明的脸庞,分明用活尸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而且奥斯卡也明白了为什么桑格尔说杀法林的家伙看起来像个古时候的国王。
因为他见过类似的形象,在瑞文戴尔的大书库里的某本……讲述努美诺尔历史的书本里。
戴着白鸟羽翼纹饰的头冠,身着盔甲罩袍,披着破烂披风,奥斯卡又想起来了,那不是某本史书里记载的遥远故事,那是更为直观的,被绘在瑞文戴尔庭院中的叙事壁画中,奥斯卡记得那副画讲的是……
讲的是索隆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刻,画里有张牙舞爪的黑魁首,当时的人皇埃兰迪尔的尸身,和他身边举着断剑的伊西尔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