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重现于纷飞的火花之中。
无名忽然感到自己的屁股下有了坚实的地面——也是最令人安心的直接感觉。
他的心跳仍然快得要突破胸膛,死亡之前和窒息的瞬间经历的一切一切,甚至包括鸡皮疙瘩如何冒起的他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哆哆嗦嗦。
那可是死亡啊!他经历了死亡,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了篝火边,至少从感觉上说,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原来这就是我这种人的存在方式吗?他瘫坐在地上思考着,难道每一次的死亡之后都是如此这般……在火中重生?
原来我是个——不死者啊。
火焰在无名泛着冷涩银光的盔甲上映出跳跃的光芒,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的盔甲和感受到的肢体都不是被树藤扭曲的惨状——一切都已经复原。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临死时感受到的东西,那些树——是活的,而且非常危险,充满狂野的愤怒,杀人如同捏死苍蝇,他的剑盾和盔甲毫无作用,而整个树篱后的老林子全都是这样的树。
难怪经过树篱让他如此毛骨悚然,那现在……?
无名猛地抬起头,没有看到包围过来的古树,而是个盘腿坐在的大叔。
他看起来挺面善,可他出现在这儿,在篝火边,还盯着自己看……!
无名猛地跳了起来,拔出直剑。
“哦,别紧张年轻人。”大叔摊摊手说,“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可不会坐着傻看吧。”
无名将对方打量了一番,这个留着灰白长须的大叔脚上是双颜色特别鲜艳的亮黄色靴子,身上穿着件褪了色但一尘不染的蓝外套,还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微微一笑就是满脸皱纹。
看起来的确哪儿也没法和“阴险狡诈”联系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无名还是不想这么早放下直剑,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好吧,”大叔耸耸肩说,“这是我的林子,我是这儿的主人,随你怎么叫。”
“……主人?”无名慢慢放下剑说,“这片林子都是你的?可篝火……”
“说得好,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儿的原因,”大叔瞥了眼燃烧的篝火说,“有那么一天,我的林子里到处都出现这种插着骸骨的怪异长剑,我却没法弄明白它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也试图破坏它,但那些松散的骨头比我想的要顽强,反正我也没必要跟这个……”
“篝火。”
“对,跟一堆篝火过不去,而且我想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自己的疑惑,瞧。”大叔又摊开手说,“你来了,你让这座死寂的骨灰燃起火焰,你是什么人?难道是一个会某些秘术的战士?”
“不不不,”无名连连摇头说,“篝火不是我弄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
“我只是借助它重生了,而已。”无名语速飞快地说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然后又挠挠头说,“我失忆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啊这样。”大叔挠了挠头说,“那就麻烦咯。”
“……什么意思?”
“哦,坐下说吧,”大叔摆摆手说,“我不喜欢这样仰着头跟人说话,太累了。”
无名应声坐了下来,和对方一样盘起腿,当然也收起了他的武器。
“别拘束,轻松愉快的氛围更利于交流,看你的模样,你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赶快问吧,问完就轮到我了,我保证我会问出比你长几倍的问题。”
你还能看到我的模样?无名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他努力组织语言,“你说……这林子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篝火?能告诉我它们在哪吗?我有地图……”
“我的林子,不止是这片林子。”大叔保持着嘴角微妙的弧度说,“所谓到处都是,指的是中土这片大陆,到处都是这种篝火。”
“…你能感知中土的所有篝火??”
“可以这么说吧,”大叔挠了挠后脑勺又说,“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但是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什么生灵或土地的主人,我只是年岁长了点而已,所以能知道许多常人感知不到的事。”
大叔你这解释毫无逻辑也太敷衍了吧!!
“所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树木这么暴躁?”无名定了定神说,“暴躁到毫无理由地攻击过路人。”
“啊,老柳树,”大叔挑挑眉笑了,“我没来得及帮你,毕竟我根本没意识到你的存在。的确,这一带的林木脾气都坏得很,所以外人轻易不敢踏入,像你这样只身一人深入其中的我可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了,被扼死之后又活过来的更是头一回见咯!”
“……”无名一时语塞,换个话题道,“听说东边有个精灵的领地,那里的领主智慧超群,
医术高超,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点可能……”
说着话无名自己都开始丧气起来,实在是前途渺茫啊。
大叔点点头:“唔,瑞文戴尔的领主啊,的确,如果他愿意帮助你,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年轻人,我觉得这个结果值得赌一赌,真的。”
“所以,”无名盯着篝火又问,“你刚才说的‘不妙’是什么意思?”
“唔,”大叔换了个姿势坐着说,“你确定要听我的意见吗?这本来不是一个凡人该知道的事。”
“你指的凡人……”
“哈哈算啦!你作为当事人,强行保持无知确实不妥,有些事情避无可避,”大叔竖起一根手指故作严肃道,“的确,我们脚下的土地面临前所未有的问题,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我之所以不太愿意与你详谈,是因为那些问题确实不是某个人,甚至某个神就能解决的,它们非常复杂。”
???
无名脑子里飘过一大串问号,这还没开始详细阐述呢,他已经开始感到头大了??
大叔眯着眼嘴角挂着迷一样的微笑弧度,仿佛是透过头盔看出无名一脸迷茫懵懂,又抱着胳膊说:
“如果我接下来的两句话你听不懂,就可以放弃继续向我询问了,从那以后你须得忘记我的存在,抛却今晚的一切奇遇,可以做到吧?”
“也没有别的选择。”无名耸耸肩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