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越瑛一个有些在意的眼神，还来不及深究，这时候沉默良久的李雪徽却忽然开口，向班主任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

“老师，我记得您是开车来的？”

“算是吧，但车是灵兰的，我帮她开一段而已。”

“我在想，如果钥匙还在的话，是否可以把车借给警察叔叔应急，第二天再还回来？陆老师人好心善，应该不会介意的。”李雪徽真诚而柔声地建议着，叫人咋听之下很难拒绝。

“等等，你们还有一辆车？不是全部都坐旅游车来的？”老祝突然插了一个问题。

“是啊，一辆红色的丰田，就在大门外的停车场那里。”班主任老师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是……”皱着眉头，仿佛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我们经过停车场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你所说的这样一辆车。”

一辆警车划破了山林间的夜色呼啸而去，山路上的断枝残叶在车轮的碾压下发出此起彼伏的脆响，动听又寂寥。

越瑛和李雪徽坐在后座，分别看着窗外飞驰的树木，默然无语。而前排座位，除了正在驾驶的小孙警官，还有副驾驶上的老祝，两位警察都坐到了这部回城警车上。他们最终还是双双选择了离开山庄，不是因为他们贪图安逸怕麻烦，而是这件事情已经失去了急燎燎地追查的意义。

时间回到20分钟前。

班主任老师听到老祝警官的话，下意识就驳了回去：“胡说，怎么可能呢！我当时还特意挑了个有树荫的角落停的呢。您肯定是看走眼了。”

这话说得其实很没有道理。监控侦察、寻人盯梢是警察的吃饭本领，对一辆鲜艳颜色在空旷地带停放的外地车辆看走眼，越瑛认为不在这位经老道警官的字典里。

但群众工作经验丰富的老祝也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说道：“也有可能。那不如咱们就去停车场看一眼吧。”

到了停车场，果然除了孤零零的旅游巴士和酒店自有的几辆车外，那部红色丰田的影子都没见着。又回陆灵兰的房间去看，别说是钥匙，就连行李都已消失。

如果这都不叫此地无银，越瑛都不知怎么才算了。

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才敢相信，陆灵兰的失踪是她自己有意为之。事已至此，两位警察也不需要继续在山庄里逗留，于是便直接驾着警车把李雪徽带走送医。

班主任需要留守山庄，两位警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并不能一直看顾李雪徽，而虽然之前跟小同桌闹了不快，越瑛总不能在他最需要人陪同的时候弃他不顾，因此她还是主动地提出要跟车。

只是，两人之间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一路上就像锯了嘴的葫芦，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及此，越瑛的头痛又有要发作的迹象，她赶紧揉了几下，却并没有什么大用。

或许，是今天雨淋得厉害，有点着了凉。

可能是见气氛太压抑，开车的小孙警官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李同学。你们老师为啥要害你？你之前得罪她了吗？”

“啧。”还没等李雪徽回答，老祝警官便截住了话头，“行了，好好开你的车吧。别把我们带沟里去了。”

他又扭过头来说：“李同学，等你从医院出来，你就到我们派出所一趟，算是正式报案，到时咱们再细说。”

“好。”他极简短地回应，然后便又将头偏向窗外。

越瑛偷偷瞄了瞄李雪徽的侧脸。路灯发出的昏黄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稀疏的光纹，使他看起来有种阴晴不定的观感。

从越瑛出现在濒死的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谁才是那个下黑手的人，所以泼她脏水逼她拿出证据自证为虚，引出陆灵兰在整件事中的角色为实。而在虚虚实实之间，他又不止是不着痕迹地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毁掉陆的金身，更是不由分说地试图掀翻越瑛的底牌——尽管她的“未卜先知”只是克制地在了救人和防陆上，无意要伤害他。

他有点不一样了。越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