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这东西昨天晚上就被放在这了,而他玄烈在外漫无目的地游荡到半夜才回到房间,根本顾不得看看四周的异样,闷头就睡。
感觉到不对劲,他花了一天去查那日宴会上的酒。他起初对托人找关系搞信息的事一窍不通,到如今也没学来多少。不过幸好没时隔事发多久,他最后还是在一些人疑惑的眸光中要到了当晚剩余的酒液。
借绯篱的名字偷跑到实验室分析了一阵,发现的确是被人下药了。
激发病毒的药。
成分和那几针疫苗差不多,除了他之外没身染这种病毒的人自然什么也没尝出来。这药是舜希下的吗?难道舜希已经知道他身负这种奇异的病毒了吗?那她还知道更多吗?例如玄烈是如何感染的,例如舜真对这病毒的打算……
早知就不该喝那几口。玄烈将量杯里剩余的清透液体倒了个干净,半梦半醒地走出实验室。
插片严丝合缝插进令牌的瞬间,令牌再次通体发出古怪的光亮,暖盈盈的,很有分量的感觉。
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身上,玄烈已然做好了准备去打没有归途的仗。他最后将令牌放进兜里,硬着头皮去给所有机械体开集体大会。
清晰地知道自己身边人越来越少后,玄烈莫名多了个心慌的毛病,他明白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那些如潮的压力劈头盖脸涌上了他的肩头,每每天光大亮,他总会在一片叹息中醒来。
沿着腕表的指示一路南上,玄烈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偌大的厅堂,机械体满满当当硬是挤成一团,黑压压的。他站在报告厅楼上的楼梯口遥望着下方安安静静的一片,停顿了片刻。
这里是b区报告厅,半年前,他和阿盼就站在台下与新来的实习生见面。那时他的照片招摇地显示在台后的大屏幕上,众机械体议论纷纷,鲜少人知道这个叫玄烈的到底是谁。
没空多想,玄烈沿着旋转梯镇定地缓缓向下。
绯篱早先叫他要不要准备个演讲稿,玄烈在纸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终也没写出什么。他想到伏策曾对他讲:“成大事者,永远是说得最少而做得对多的那个。”
玄烈也不知道真假,决定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这场大会也不是他组织的,而是一队副队长和三队副队长联名促成的,表面是让玄烈露露面,实际是在提醒玄烈,既然一队三队队长职位都空缺出来,是时候该提拔他们了。
玄烈也确实这么做了。纵使他尚不清楚这两人的真实脾性,但大权掌握在他手里,量两个人也掀不起太大的浪,况且他提了崎朗当二队队长,又将崎钥提拔为机械体监督负责人,权力更是在小小的一二三队长之上。
“各位,机械体小队之间不是敌对关系,我不需要你们其中哪一队能压着其他队伍独立完成什么成就,既然同属舜氏,我希望你们能齐头并进学会合作。现在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要求各位去闯,但只要够团结够稳,舜氏就足够抵挡外部的侵袭。”
说了也是白说。台下的机械体一个个都眼神放空,玄烈确认过腕表上机械体们的状态,并没被强制设置沉默,可它们一个个就是不说话没反应。
但他该说的话还得说,尽管可能它们当中的一半都被魔化成了韶赋修的人,尽管作用甚微,尽管他说的话有一半都完成不了,比如舜氏现在实际可能真面临着大风大浪。
够恳切了,不听也没办法。玄烈也没恼,点点头让各自队长将队员们带了下去。没两分钟,报告厅内只剩下玄烈一人。
站在台上是这样的感觉,玄烈没急着走。他比对着大概的方位,往台边一步步挪动,站在了原本纪凛烛站着的位置。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哪,他于是也朝那个方向望。
大脑自动帮他计算和补全当时的场景,忽而有种和过去的自己对话的感觉。如果和当时的自己说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玄烈看着人群里的自己,那个呆头呆脑正计算着何时赴死的他,那个对未来浑然不知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么久以来的经历一句话道不清,一些道理也远不如亲身体验来得透彻。
“哎哎!玄烈!你看那是你哎!”阿盼在远处拍打着那个凝望着台上发呆的玄烈。而台上的他突然内心激起一阵难受,率先移开了视线。
腕表“嘀嘀”响不停,玄烈眼看绯篱发来一连串警告信息,敦促他快点想好对策。
可玄烈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几只安保部黑寂军便钻入大厅。它们手持刀枪,一个个看见玄烈都像看见了仇人一样,从架势到表情全都凶神恶煞的。一个像头头一样的黑寂军拨开旁人站到前排,手一挥,后方的黑寂军便齐齐端起了枪对准玄烈的脑袋。
预感到不详,玄烈暗暗后撤了两步。
黑寂军头头抬起腕表,表盘瞬时投出一块标着感叹号的红色全息屏,“舜总召唤令,烦请您前往顶层实验室接受问询。”
这几天玄烈一直安安静静待着从未招惹什么,难道是第二战备盒子出了问题?总不能跑吧,可玄烈又迟迟不肯迈出那步。
腕表又“叮”了一声。玄烈抬腕一看,也是一条优先级极高的红色星号信息。
是程炼发来的,只有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