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角落有只沙发,舜真贴着墙边迈两步路就坐了上去,她尝试沉浸在恣意畅游的青春激情中,但被聒噪的音乐连连逼退。她在剧烈的耳鸣中感到脑袋里不停嗡嗡震动,于是悄悄捂住耳朵起身寻找遥遥。
只是想找的人还没找到,一个身影的出现像是直接给她脑门猛然一击。
“嘭,嗞——”,音箱被一脚踹到一边去,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利脸庞刚愤怒地要砸杯子,一转头看见来者却只敢灰溜溜抱起音箱跑走了。
男人拍了拍熨帖平整的西服衣角,仿佛刚才的大幅度动作让他失了体面。舜希优雅地抬手捂着她那面具下收敛不住的笑容,细跟高跟鞋在地面蹭出比炸裂音乐声难听十倍的声音。
想不到她也会陪笑……等等,这不是重点。
舜真目不转睛盯着那矮矮的男人。她缓缓起身,还差点忘了放下怀里抱着的靠枕。
“哦?你身体好点了吗?我还以为你不回来的。”舜希对着拖着僵尸步走来的舜真无尽挖苦。
舜真压根没空理她,“你是……向繁森?”
男人扶了扶眼镜,“好久不见,舜真小姐。”那张脸,笑起来都一脸苦相。
“看来你还记得,那我就不必介绍了。”舜希道。
迎着舜希的话尾,舜真暗骂了一声,“果然是个冒牌货……”
声音很小,向繁森就是听见了也只能装没听见,否则显得他太小气。但可惜,原本的向繁森恰恰是很小气的人。
他的笑多了几丝不怀好意,“看来这里面有一些误会。舜真小姐,你近来身体还好吗?我之前听闻你要竞选舜氏董事长,民主调查时我还投了你一票。对了,凛烛也还好吧,我听说你们又见面了,不知你……”
“说够了没有?”舜真打断了向繁森的话。一上来就满是恶意啊,看来不要脸的狗确实是比青面獠牙的狼难杀。
舜希清清嗓子,“向总,叙旧的话回头再说。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请您去楼上喝茶如何?”
向繁森脸色发酸,但他知道舜希的话不能拒绝,只好带着凌厉的怒气扬长而去。十步开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仍死死盯着舜真。
借着向繁森离开空出的位置,舜真看到远处望着他们的玄烈。她把琐碎的问题咽进了肚,“前因后果我不想问,就一点,向繁森,是你的人吧?”
“你是问哪个?”舜希故意问道。
舜真牙痒痒,“死的那个。”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嗯……”舜希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系,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少顷,她恬淡笑道:“不是。”
她慢慢靠向舜真,略显沧桑的手攀上了舜真的脸庞,舜真嫌弃地立刻拍开了她的手。舜希倒也没恼,“你既然已经怀疑,怎么什么都查不出来呢?”
望着面具上的那双假眼睛,舜真此刻倒觉得悲哀大过被骗的头顶冒火,“因为我不是全知全能的。舜希,我不过也是个人,你我都是人,总会有看不到的地方。”
可能是被舜真虔诚的语气惊到了,舜希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你要小心啊,舜希,小心你哪天也被韶赋修玩进去。”舜真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舜希恢复了那股傲气,“否则我也不可能重新站在这里。”
“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舜真冷不丁地问,”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
“我是为你好,”舜希伸手要来了一杯酒,“往你房间里放了一盆暮夕草而已。”
“暮夕草?不是用来养息养神的吗?”舜真不解。
“对,通常放在需要静养的病人房间里,它的气味可以调息,对身体好。只不过……”
“只不过我一直不肯静养,总是跑来跑去背着你做事从不休息,效果会适得其反对吧?”舜真此话一出,又差点控制不住要咳血了。上涌的气浪冲撞着她的喉咙,不得已,她微微耸起肩,想强压下她时日不多的表现。
“可惜,你怎么就不听话呢?”舜希惋惜地俯视着她。
擦去隐隐的血,舜真长疏三口气,终于捱过去了这一阵,“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变得决裂、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又沉思片刻,舜希悠悠开口,“大概是从……那次你为了掩盖你第一战备所犯下的过错推到我身上的时候吧。”
“不对,再早一点,从你暗中帮助潼氏打压我们新建的三代机械体研发团队的时候。你不记得吗?因为你的泄密,舜氏整个三代机械体研发延缓了近十年。“
舜真笑了,从舜希手里拿过那杯酒抿了几口,把嗓子里激荡的血咽了咽。
“我说的没错吧,潼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