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放心啦!”炳灿歪嘴笑着冲玄烈仰了仰脸,“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主要是没那么多该死的小机器人!那里剩下的就看你的啦。唉,要我说,你随便干干就得啦!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反正你那么厉害,想干掉谁还不是三两下的事?肯定可以的!
“这有太多好玩的了,还有之前被阿盼推掉的游泳池!我估计是没那么多时间关照你了,你记得把你碰到的事都记下来,等你哪一天来到这,全都要讲给我听!
“我刚辟了一块空地,打算种点茶。你放心,茉莉花茶绝对管够!看你表现了啊!到时候咱哥俩一醉方休!你别想逃!
“……好了好了不絮叨了,我发现我怎么跟那阿盼一样,嘴那么碎。最后一件事!我……唯一放不下的是绯篱。哎呀你也知道,我也是病毒上脑了。临行前我对她态度不太好,你能帮我跟她道个歉吗?我……不敢见她,我怕我舍不得……”
炳灿亮堂的眼眸暗了几分,手里的蝴蝶没拿稳,竟叫它飞走了。他看着远去的蝴蝶,向玄烈最后摆摆手。
“就这样吧,再说我就走不了了。喂,玄烈,你别太想我!”
炳灿残影消失的那刻,蝴蝶竟又远远飞了回来,在炳灿消失的高空盘旋。翅膀扑朔,有零零散散闪粉倾泻而下,星光熠熠,将玄烈眼睛彻底照亮。
随后,蝴蝶停在那空荡荡的标本壳子上,星光消散。
玄烈眼里一晃,一明一暗间,一切又变回了以往的样子。
那蝴蝶标本从未被挪移过地方,没有开着的、能够让蝴蝶飞出去的窗,玄烈脸颊也没有泪水落下。
他还是以前那个不择不扣的机器人。
没有流泪的权力,更没有看见灵魂的权力。
赶快拿到第三碎片吧,取出芯片,消灭敌人,停止这些争斗。
玄烈转向舜真,“有第三碎片的消息吗?”
舜真开口刚要说什么,奔跑声在门外响起。
绯篱跌跌撞撞跑进了屋子,她的刘海被风吹起,乱糟糟堆在头顶,脸颊和手全部因情绪激动而红得像辣椒。
她双眸激动地睁得很大,口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扒着门边,累得站不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跑来的。
“姐姐……”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绯篱口里传来,轻轻的、不敢用力,微弱地几乎听不到。
“我、我听说……”
那声音是硬从喉咙挤出来的,十分沙哑,十分无措。
望着绯篱欲言又止的样子,玄烈也觉得像是有浆糊黏在嗓子里。
炳灿这家伙,到最后还要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玄烈心里更加痛苦了。
你说不出口难道我就说得出口吗?
到时候一定要把那些食堂烦人的小机器人全部带过去,还要你种的茉莉花茶全部喝光!
玄烈暗自对炳灿说。
一扇暗钢工字纹防护门缓缓向一旁撤开,内部是一条长约十米的走廊。
走廊无光,全凭内层房间天顶四方埋着的暗线光源和外面大走廊的光照亮。
小走廊细窄,四壁也全都贴有暗钢板,反射的光线仅在精密纹路间游走,活像一条时空隧道。
内层房间空旷,仅有最中心摆有一个金属台。台上摆着什么,这里尚看不清楚。
玄烈和纪凛烛原打算只停留在这里,可扯着他们衣角的绯篱也半天迈不开步子。
“我害怕,至少陪我走过这条走廊,行吗?”绯篱颤抖着说。
纪凛烛点点头,抓起绯篱冰凉的手,带她进入那条走廊。玄烈在后面跟着,不敢抬头看前方。
走廊尽头,纪凛烛松开了手,绯篱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她明白,没有人能再陪她。有些事,她只能自己去面对。
绯篱寸步难移地往房间中心的金属台行进。
在这里,他们都看清了台上是什么。
一条宽大的丝绸白布边角长长地垂在台边,把一半台子都遮住了,台上物体更是遮得滴水不漏。
玄烈只盼别那么残忍,别让绯篱看见七零八落的景象。
终于步履蹒跚来到了金属台边,绯篱的呼吸声也愈加猛烈。一只手打着颤缓缓抬起,在触碰绸缎之前却怔怔地停住了。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绯篱艰难地说。
很明显,她暂时还不会将真正想说出口的话与心里话分开。
“不要害怕,绯篱,你都站到这里了。”她弱弱地说。
那只瘦弱的手猛地抓向白色丝绸的衣角,又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一把将其扬起。
绸缎柔软轻盈地在空中好一阵飘荡,才肯呈波浪形悠然垂下,堆在台子一边。
“啊!”
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后,绯篱地跪倒在地上。
在倒下的绯篱上方,炳灿静静地躺着。他面目死灰,浓密的眼睫毛在他眼下打出长长的阴影,脸颊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划伤和擦伤。
可惜的是,绯篱掀起绸缎太用力了,露出了炳灿断裂到已然无法复原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