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说的话刚起了个头,院子外面就有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忽然响起。持续的鸣笛声,像是盛夏里躲藏在树上的蝉鸣。
喧噪地让人不安。
叶蜚声朝外面看去,院子外停着一辆粉色的保时捷,有人从车上下来。
迎面而来的人,带着黑色墨镜,穿着一身粉紫色的套装裙,脚上踩着双白色高跟鞋,叶蜚声目测了下,至少有十二公分。对方从头到脚都是大牌奢侈品,耳朵上的钻石耳环,被阳光一照,快要刺瞎人眼。
叶曲棠走到近前,摘下墨镜,将叶蜚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着她身上淡绿色的长裙,吐出两个字,“真土。”
叶蜚声早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疑惑问道:“开车还能穿高跟鞋?”
“你管我。”叶曲棠冷哼一声,继而施施然拎着手里的包包朝里走去。
叶蜚声瞬间后悔多管闲事。
叶曲棠一进门,就看到宿之苦站在架子前欣赏瓷器。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只随意瞥了一眼,自然和她打招呼,“曲棠,你来了。”
叶曲棠化了全妆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并不应声。
宿之苦见状,便重新看向架子上的瓷器,不再自讨没趣。
叶蜚声跟在身后进来,问她:“你怎么过来了?”问完,又觉得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
一个两个,她谁都没说,结果全都一股脑地跑到这里来。
她有种,回国第一天,就被夹道欢迎的错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曲棠冷哼道。
叶蜚声:“……”彻底放弃和她交流的想法。
他们三人本就很少有和平共处的时刻。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两家聚会的场合,经常是叶曲棠走过来故意找茬,不是出言讽刺,就是故意炫耀。
一开始,叶蜚声还会回呛,但每次叶曲棠说不过她,就会哭着找卢美君告状。
叶蜚声几次三番得到卢美君的冷脸,渐渐地,也懂得寄人篱下要卖乖讨巧,之后等叶曲棠再过来讽刺或炫耀的时候,便一声不吭,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会拉着宿之苦离开。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叶曲棠也只持续到初中就停止了,大概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等到了高中,三人在学校遇见,通常是各走各路,互不搭理。
叶曲棠见两人都不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将工作室看了个遍,又拿起几件瓷器在手里把玩。
叶蜚声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紧皱,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声声,我先走了。”宿之苦忽然放下手上的杯子,对她说道,“这里要是还缺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叶蜚声诧异,看了眼时间,“你不和我一起吃晚饭了?”
已经六点半了。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哪天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
叶蜚声有些懵,总觉得他这个决定像是忽然做出来的,但一时没法反驳,便点头说了声“好”。
宿之苦临走前,又回头笑着说:“声声,下次我带你见见我女朋友。”
叶蜚声还没说话,叶曲棠便走了过来,命令式的语气,“我也要走了,你送我回去。”
叶蜚声的注意力被转移,问她:“你不是开车过来的?”
叶曲棠不咸不淡看她一眼,“穿高跟鞋不能开车。”
“……”
回市区的路上,宿之苦打开车载广播,里面播放着京市最近的新闻信息,广播里的女声说着京市最近创建的文创园项目在未来将以数倍回报率反哺京市,晟远集团将会把文创园第一期收益的1%捐献给公益基金项目……
叶曲棠拿出化妆镜补完妆后,随手将广播关掉。宿之苦目光掠过她的紫色美甲,始终沉默。
“你还真是着急。”
安静的车内,响起叶曲棠的声音,讥诮又不屑,“叶蜚声回国第一天,你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别忘了,她已经和时信哥结婚了,你就算再有什么想法,她名义上都是你的嫂子。”
“曲棠,我想你误会了。”宿之苦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任何情绪,语气数十年如一日的温和无波,“声声已婚,我也有女朋友了,你这样随便误会我们,不太好。要是被我哥听到,我和你可都会倒霉的。”
叶曲棠冷笑,画着精致眼妆的眼尾勾起,“那个刘部长的女儿?”
“是啊。”宿之苦笑着说,“哪天带你见见她,不过文珊性子太柔,可能和你不太合得来。”
“我听说刘部长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谁要是想娶他女儿,可是要入赘的,你也真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宿之苦轻描淡写道:“为什么不能?做刘部长的乘龙快婿,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宿爷爷不会同意的,就算是政商联姻,也没有让宿家人低头入赘的说法。”叶曲棠冷声道。
“宿家人。”宿之苦轻笑着念出这三个字,觉得这话实在是陌生。
“还有,你不是喜欢叶蜚声吗?”叶曲棠说,“我想,那个刘文珊应该不想看到你觊觎自己嫂子的模样。”
“吱——”
宿之苦急速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拖行了五十多米后,才在路边停下。
叶曲棠的上半身被安全带用力弹起又落回。
宿之苦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偏头看着叶曲棠受惊的表情,冷声道:“你真的太蠢了!”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叶曲棠倏然变了脸色,怒瞪向他,眼尾无端生出了一抹红晕。
宿之苦继续开口,语气刻薄又不留情面,“奉劝你,这话别让我哥听到,不然你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曲棠恨声道:“你自己心里有鬼,别拿时信哥当借口,时信哥才不会在乎这些事。”
不在乎?
宿之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突然解开安全带,倾身将她按在座椅上,凑近她,看着这张漂亮却傲慢的脸,压低了声音,“那你试试把刚才的话说出去,看看咱们两个,谁死得更快一点。”
他语气狠厉又阴沉,叶曲棠被控制住动作,心里恼火,“你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宿之苦勾唇,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何必拆穿呢,叶曲棠,你不是也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吗?”
“我装什么了?”叶曲棠不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两面派。”
宿之苦眉眼舒展,轻“啊”了一声,“不是吗?你出现在工作室,临走时又搭我的车,话里话外又套我女朋友的情况,你不是……”
“你胡说什么!”叶曲棠越听越心惊,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用力推他的胸膛,却没有任何作用,“我对你这种人根本没有兴趣,放开我!”
宿之苦哼笑,撩起她的头发,缠绕在指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原来是没兴趣吗?我还以为和我睡过一次后,你就上瘾了,所以想再来一次。”
叶曲棠脸色难看至极,瞪着宿之苦,如果不是被制住手腕,她会立刻朝宿之苦的脸上甩一巴掌。
然而,宿之苦对她充满恨意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说:“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要是想和我睡,就只能当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了。”
“对了,睡过之后千万要记得吃药,万一生了私生子,你不得直接掐死。”
宿之苦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种场景,笑得无比快意,指着她的肚子,问她,“你觉得这个画面有意思吗?”
“你有病!”叶曲棠听得毛骨悚然,怒骂道。她手上用力,这次宿之苦没再控制她,上半身被叶曲棠很轻易地推开。
叶曲棠右手扬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内响起。
她转身就要推开车门下车,却被一股大力迅速扯了回去,副驾驶的门锁声落在耳畔。
叶曲棠还没大骂出声,眼前就是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唇瓣被用力蹂躏,她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宿之苦在接吻的间隙,冷声道:“叶曲棠,这是第二次了。”
他不会给她第三次机会。
重叠的身影倒映在暗色的车窗玻璃上,车窗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迎面开了过去,李解透过后视镜再看了一眼车牌号,说道:“宿总,那好像是宿之苦的车。”
宿时信低头看着手上文件,头也不抬,淡声道:“你还挺关心他的。”
李解立刻闭嘴,开了一段路后,没忍住,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那你现在就下车去战。”
“……”
“我这不是看少夫人和他关系挺好的,他还给少夫人买家具用品。”李解抓紧时间告状。
“他们年龄相近,一起长大,关系好点也无可厚非。”宿时信不在意道。
李解:“……”
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宿时信不在乎,他着急上火有个屁用。
李解放松了心情,继续专心开车,却忽然听到宿时信冒出一句话。
“没事,他们关系很快就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