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宿之苦回答，叶曲棠又嗤笑道，“你参加会议也不怕惹出笑话？对了，听说你申请去晟远总部，结果被拒绝了，真丢脸！”

叶曲棠的语气挖苦又讽刺，换做常人，就算想要维持体面，脸上也肯定会显露出几分不高兴。但宿之苦的表情全程平静，仿佛叶曲棠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被拒绝说明我能力不够，下次有机会我再申请。”宿之苦轻笑，为自己解围。

叶曲棠耸了耸肩，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反正宿之苦在她面前一直这样，唯唯诺诺，低声下气。

她盯着宿之苦良久，忽然眼珠一转，在沙发上坐下来，抖落掉拖鞋，抬高右脚，故意说道：“我脚扭伤了，你帮我按按。”

宿之苦站在一旁，听着宿时信和刘立扬聊天。猝然听到这话，一回头就看到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五个足趾，脚掌呈四十五度向上翘起，上面的皮肤白皙紧绷。脚踝处的红肿轮廓清晰可见，像是一颗成熟的樱桃，随时可以涨破，流出汁液。

见他傻站着不动，叶曲棠又晃了晃右脚，“快点，我脚可疼了！”

宿之苦视线从那只脚上移开，抬眼看向叶曲棠，委婉拒绝：“我不是医生，随便帮你按，你的伤会更加严重，我帮你找医生过来吧。”

他要走，但叶曲棠不依不饶，任性道：“我不管，要是伤得更严重，那你就赔我。不管你是要跳崖还是要跳海，那都是你的事。”

她摆出一副不给按就不罢休的态度，宿之苦垂眉，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

而后，缓缓抬眼，单膝跪下，执过那只脚踝，放在大腿上，声音不疾不徐：“我轻一点，你要是痛就跟我说一声。”

叶曲棠本想故意闹他，等他说不出话来，再狠狠嘲笑他一番。谁承想他真的要帮她按，她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准备往后退一步，又生生压住这个念头。

因为他的大拇指已经按在了脚踝的皮肤处，轻轻摩擦，指腹温暖，触感醒目。

叶曲棠身形瞬间定住，呼吸也跟着停了片刻。

宿之苦每一次按摩时，她的脚后跟都随之蹭在对方的西裤上，裤子面料光滑，她却觉得那块皮肤摩擦着泛起滚烫热意。

叶曲棠仿佛陷在了一片深水沼泽里，她朝旁边看了看，周围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但她却觉得口耳鼻都被淤泥堵住，每一次呼吸都要费尽力气，牵扯起心跳，混乱失序。

宿时信边和刘立扬聊天，边不露声色地看了眼旁边按摩的两人，继而自然收回目光，和刘立扬交谈。

“刘部长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刘立扬声音放低，“这个计划我们领导班子还在商议，现在我就是探探你的口风，当然我还是希望你加入，毕竟文创园投资体量巨大，要建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有晟远投资，这个项目自然会事半功倍。”

“刘部长放心。”宿时信嗓音微沉，说话时给人一种可以对他全权信任之感。

“晟远能有今天的发展，离不开京市政府和人民的支持。晟远自然也应当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助力京市发展。这个项目，晟远义不容辞。”

刘立扬哈哈笑了两声，拍拍宿时信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叶曲棠的小腿被他的手掌圈住，宿之苦每按一下，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抖一下。直到抖无可抖，正要撒脚不干时，宿之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宿之苦将她的脚放下，说了声“不好意思”，掏出手机一看，眸光微动，迅速接听。

“声声，怎么了？”

叶曲棠才因为右脚被放下而松了口气，结果又忽然听到叶蜚声的名字，紧张的心绪瞬间荡然无存，怒目瞪向宿之苦，以眼神威胁他们最好别说她坏话。

结果，宿之苦一眼都没看她，听电话里说了几声，立刻起身，迭声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你有没有事……”

“你别哭，你没受伤就好……”

“好，我现在就给你打钱过去……”

“嗯，你别怕，我现在就订机票去陪你……”

他的语气再不复面对叶曲棠的淡定轻松，虽然在极力压制，但情绪里的慌乱还是能够被一眼看穿。

叶曲棠有些呆住，看着打电话的宿之苦，初始的愤怒减弱，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含量上升。

宿之苦边安慰叶蜚声，边朝酒店大门口走去，但没走出两步，一只黑色西装袖口忽然拦在他面前，宿之苦身形顿住，侧头看去。

宿时信神情自若，沉声道：“手机拿过来。”

宿之苦一怔，而后解释：“哥，声声的公寓失火了……”

“手机拿来。”宿时信再次说了一遍，漆黑眸底已有几分不耐，“你以为自己有能力帮她解决问题？从京市到纽约，飞机要飞十二个小时。这十二个小时里，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你觉得，她等得了吗？”

宿时信的语气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但宿之苦却觉得被一拳打在了面门上。

一股浅淡的狼狈感从心底缓缓漾开。

他近乎是凭借着强大的自我本能，才没有完全失态。

宿之苦将手机递了过去，宿时信接过手机，看了眼通话屏幕，上面的来电人名是“声声”二字。

宿时信微敛眉，向刘立扬颔首，“抱歉，刘部长，我这边有急事需要先行处理。”

刘立扬立刻做出“请”的手势，“你先忙，我们之后有空再谈。”

宿时信点头，举起手机放在耳边。

叶蜚声的声音径直传了过来，跨越重洋而来的电话，声音模糊而遥远，但情绪听起来还算镇定。

“阿之，你不用过来了，你在听吗？我没事，就是好多东西都被烧了，我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没了……”

“你在哪里？”宿时信打断她。

电话那边静了半刻，宿时信只能捕捉到轻微的电流声。

无人回答，宿时信皱眉，“还在公寓吗？你待在原地，我让唐叔去接你。”

“……不，不用了。”叶蜚声终于反应过来，连声拒绝，声音里带了几抹慌乱。

但宿时信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口吻淡漠，语气毫无商榷余地。

“现在纽约时间是凌晨六点，你没有身份证和护照签证，是准备流落街头？”

“待在原地别动，二十分钟后，唐叔会过去，他帮你处理后续一切问题。”

说完这些，宿时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