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蹑手蹑脚蹲坐在榻上,朝着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的太后。
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合规矩,姜恩生又轻手轻脚起身,一步步挪到太后身旁。
姜恩生用气声道:“还望太后赎罪,情况紧急,恕草民…”
“到底是谁?”孟苓满目警惕盯着姜恩生。
姜恩生长舒一口气,踮起脚尖凑近太后耳旁,“我与余大人已私定终身,但我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可以让您信服的证据。”
她攥着衣角,“等他回来,让他亲自与您解释,现在草民想知道,护城寺外看守的那些人,是赵仲恒的人,对吧?”
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孟苓恍惚看到面前这个执拗的姑娘,她双目坚定,即使眼下说话声压到最低,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赤诚。
孟苓点头说是,“你怎么会知道?”她走到床榻旁,俯身顺窗口往外瞄了几眼,“那么多人把守,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姜恩生下意识抓住太后袖口,“赵仲恒不光找人把您禁在护城寺,现在他在宫里已经十一天没有离开过了。”
“什么?!”孟苓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外面看守的人怒道一声,孟苓惊慌失措应说被蜡烛烫到了。
“他想造反!”孟苓气得手都在抖。
姜恩生纠正,“不是想,是已经在造反了。”
姜恩生告诉太后,京城最开始闹得纷纷扬扬的碎尸案背后,其实是以赵仲恒为首的一伙贩卖人|体|器|官的叛贼。
“余大人正在擒赵仲恒手下的得力干将商华,我想不日之后,他应该就会回京了。”姜恩生紧握住太后发抖的手,“您应该不知道,这护城寺的住持善净大师,其实就是商华伪装的。”
姜恩生没敢告诉她,护城寺主殿外的台阶下,埋藏了无数尸骸。
护城寺外,马桥看着姜恩生潜入寺中,又在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按照他和姜恩生约定好的,一时辰后,若姜恩生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就证明她已经顺利与太后汇合了。
马桥没多作停留,即刻动身去布控逃离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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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颠簸中飞奔,轿子里,余怀之与商华拳脚相对,一时间难分胜负。
眼看就要过边陲,漫天黄沙席卷,余怀之怒目瞪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商华冷冷一笑,“早知你如此麻烦,方才渡河就该一刀刺死你扔进河里!”
前面驾车的妙妙忽然蹲下身来。
慌乱之中,她反手掀开帘子,冲轿子里的商华大声道:“不好!胡青疑的人追上来了!”
商华陡然一顿,随即腕骨用力,生生抵住余怀之的攻击,“快!”
妙妙咬紧牙关,用力挥动缰绳:“驾——!”
忽地!车轮撞到了大石,整个轿子蓦然向左边侧翻。
余怀之和商华像是一看,纷纷破窗跳车。
跳车之际,商华喊道:“快跳车!”
妙妙正要侧身向外跳,忽然脚底有钩子从木板缝隙窜了上来,死死勾住她的一只脚。
马车轰然翻到,轿子被撞得四分五裂。
忽然之间,轿子底部传来一阵剧烈爆炸声。
黄沙与火光交织,齐齐冲向天空,余怀之怦然扑倒在地,剧烈响声刺穿耳膜,大地在晃动,天旋地转之间,余怀之恍惚看到自己不远处有一抹身影在向远处逃窜。
他无力喊了一声“站住”,然后踉跄撑地起身。
不远处,以春尽为首的队伍迎面冲过来,余怀之持剑迎战。
万丈天涯之间,英雄孤身迎敌。
纵是飞马与风沙的相持,又或许是正义裹天地之气。
如此,
一人也可抵万马之勇。
天地流转,昼夜交错。
三日后,他一身盔甲便褴褛衣衫,血溅脸颊脖颈,已彻底看不出原本模样。
余怀之右手颤巍巍攥着剑柄,刀剑陷在黄沙之中,整个人筋疲力竭倒在了地上。
楚霄霆持长剑,穿过错乱人群,飞奔至余怀之身旁,“余大人!余怀之!醒醒!”
光实在强的厉害,刺得他闭着眼睛都觉得疼。
余怀之胸腔发出一阵闷哼,沉沉抬起手臂,横档在眼前。
他眯着眼,望向焦急迫切晃动他的楚霄霆,一口气终于痛痛快快呼了出来。
“多谢楚将军出手相救啊。”余怀之干咳好几声,才缓过来。
瞧人缓过劲来,楚霄霆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余大人多威风啊!一人擒两贼,待日后回去,我手上这虎符还能拿踏实吗?实在不行交由你得了!”
见余怀之露出笑容,楚霄霆两手一松,任由他滚在地上。
余怀之瞥见自己一身狼狈,大掌拍在额头,无奈道:“若叫我们恩生看见她家余大人这幅狼狈模样,又该笑话我了。”
“人姜姑娘可还没答应过你。”楚霄霆撇撇嘴,“若真心喜欢人姑娘,就别学什么江湖浪子私定终身,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人娶回府!”
胜利的旗帜在尘沙日光下摇晃,楚霄霆紧绷的心弦终于得意放下。
他懒散瘫坐在地,两手撑于身后,仰望着炙热太阳。
“该启程回京了。”楚霄霆说。
余怀之透过指缝,看见天空明晃晃的大太阳,“嗯。”
天,
越来越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