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爆炸已经五天五夜,姜恩生被余怀之救出来后,左手臂因为被石头划破,肿成两个粗。
看着现场一具具如同被连根拔起的大树的人,姜恩生再也静不下来休息。她拖着受了伤的手臂和腿,在现场附近还算完好的房子里,重新开始进行缝补。
身体好累,感觉手臂快要抬不起来,她真的好想睡觉。
可她才闭上眼睛,那些飘在空中的人,冲到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求她救救他们。
睡梦中,姜恩生用力咽下一口唾沫。
她想告诉他们,她救不了。
无能为力四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他们一个个残缺的身躯,有人面目狰狞,有人四肢断残,还有心口处有一方能看穿的洞……
“我救!我救你们!”
姜恩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大口呼吸。
等缓过神来,她抬头看向四周,才恍然明白,刚才的凄惨只是梦中的景象。
姜恩生不禁舒了口气。
一口气呼到一半,门外的凄凉哭声就又揪起她的心口。
姜恩生低头把脸埋在掌心。
原来不是梦。
耳边真真切切听到的哭声,比梦中的声音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这时,
有人走了进来。
姜恩生缓缓抬起头,对上余怀之深邃的眼眸,她的嘴角猝不及防垂下,满腹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倾泻口。
余怀之大步冲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他的大掌紧扣姜恩生后脑勺,恨不得把这个人摁进自己骨肉,和他融为一体,“姜恩生。”
姜恩生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压抑着声音低声抽泣。
门外本要跟随进来的温真,在一脚跨进门槛时,又生生退了出去。
他靠在门外窗口边上,屋里的抽泣声让他不禁攥紧拳头。
当他和楚将军一同赶来与他的兄长温壮汇合,他才得知姜姑娘以身试险,被商华的人抓走了。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想活了吗?再后来理智了些,想的依旧是难道余大人对她不好?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几乎整日整夜没有睡觉,一起商讨如何救人。
当那些铺满一整个房间地板的图纸反复来回调换,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拼凑顺利时,他才得知,商华他们的地牢有多复杂。
而这些,仅仅是他们掌握的线索。真正的现实,远比他们推测的要更加复杂。
而他们,居然让一个个头比他们还要还两头的小姑娘,只身涉险。
当时他们在商讨可行计划,余大人坐在软榻,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待商讨结束,温真等众人全部散去后,来到余怀之面前。
“余大人,”
温真眉头紧锁,目不转睛望着那个看起来泰然自若的男人,“你真的钟情于她么?”
软榻上的男人许久都没有回答。
他等不来答案,只好转身走开。
可当危险出现,余大人义无反顾冲向火口救人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不动声色的在意,内心里都藏着旁人察觉不到的舍生忘死。
温真不知道的是,在他问完那句话后,余怀之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
他说,
在她没有被救出来之前,我已经死过千千万万回了。
姜恩生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她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密泪珠。
余怀之抬手,轻轻将那悲伤擦拭去。
姜恩生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余怀之喉咙一紧,他满腔疼惜,“两个时辰。”
“外面很声音很大。”她说。
“嗯。”余怀之指腹揉揉她的脸颊,“下雨了。”
姜恩生神色一怔,“那……”
“恩生。”余怀之打断她。
一阵冷风顺着窗口袭来,姜恩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嗯?”
“商华还没有找到。”
余怀之漆黑的眸子透着紧张和不安。
余怀之握住姜恩生的双手,“余大人要交给我们姜姑娘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温真从门口走进来,面向余怀之直接跪了下来,“属下会竭尽全力护送姜姑娘周全!”
余怀之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皇上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你带人把从爆炸地牢里挖出来的尸体,一同带回京城。”
姜恩生看着余怀之深邃的眼眸,双手缓缓抱成拳。
“姜恩生领命,定不负余大人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