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之摩挲指腹的手忽然停顿下来。
“赵仲恒最先拉你父亲入伙,失败后恼羞成怒便一杀了之,后陷害孟将军之际,连同设下重重陷阱,蓄意谋害我楚门全家。”
楚老将军痛快畅饮,完毕将酒壶重重摔在桌上,“贤侄,一介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之人,当真值得你为他抛头颅撒热血?”
“将军想说什么?”余怀之似笑非笑。
楚老将军伸手,将倒在桌上的酒壶竖起来放好:“年轻人,有些话,点到为止。”
“将军的点是什么,怀之不太明白,只是……”余怀之轻笑,“户部侍郎王大人正因刚正不阿的行事作风,才导致他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若徒有一腔正义,便能与赵丞相抗衡,怀之以为,好像也说不过去。”
楚老将军忽然开怀大笑。
他走过去,大掌拍在余怀之肩膀上,“贤侄是个聪明人。”
余怀之:“将军谬赞。”
“既已挑明,明日午夜潜入丰月城之事,贤侄是去是留,老夫都会依你。”楚老将军说完,便立即拎上酒壶大步离开。
正当他走到帐帘跟前,一手即将掀起帘子之际,余怀之突然开口。
他道:“自然要去!”
楚老将军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他不徐不疾回头。
余怀之已然随和惬意地卸下护腕。
他将解下的护腕放在桌上,目不转睛对上楚老将军铮铮目光。
余怀之嘴角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若不去,她岂不成了瓮中鳖?”
楚老将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干脆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帐帘被放下的瞬间,余怀之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平展的眉心蓦然蹙起,眼底团团迷雾凝结,他抬手捏着眉心,无力舒了口气。
-
今日无事,姜恩生捣鼓好的那根牛骨已经涂遍油脂,高高挂在树上等风干。
正巧小珍醒的早,三人一拍即合,打算吃过早膳后到布坊扯块料子,给小珍制件新衣裳。
小珍听后高兴的不得了,饭也吃不踏实,一会儿蹦蹦哒哒说要制什么花样的衣服,一会儿又嫌弃花样复杂会绊倒自己,小姑娘纠结的不行,小圆脸气鼓鼓的。
绊倒自己…
姜恩生忽然想起先前余大人带她一同买新衣裳的时候,那会儿她也因为不适应长长的裙摆,新衣裳刚穿上没一会就把自个儿给绊倒了。
也是那回,她穿着新衣裳,和余大人一起去给爹爹扫墓,赶回来的路上,余大人为了救她,身受重伤,被贼人陈县尉扣在衙门三天三夜。
姜恩生只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温热,连近在眼前的骨头汤都变得模糊不清。
一旁的曹雪照顾好小珍的情绪,转头就发现姜恩生有些落寞。
她拍拍姜恩生后背,哄孩子似的说道:“也给你制新衣裳!”
姜恩生“噗嗤”就笑出了声。
她吸了吸鼻子,说:“好啊。”
制衣坊的新花样实在太多,两个大人本就挑花了眼,还有个小珍在旁边叽叽喳喳。
曹雪嫌她太吵,拽起小珍胳膊,右手“哐哐”在她脊背上打了好几下,小姑娘“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珍扭头就跑,姜恩生示意曹雪继续看花样,自己去追小珍。
姜恩生跑出去,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在卖拨浪鼓的摊位前找到小珍。她蹲下,耐心道:“小珍喜欢?”
“这是什么?”小珍问。
姜恩生微微一笑,掏出之前余大人让她收起来的钱袋子,给小珍买了一个。随后两人又一人买了一个冰糖葫芦,坐在制衣坊旁边的台阶上晒太阳。
今日满天乌云,好不容易有光透出来,结果不一会儿又变阴了,刮着的风也有点亮。
“我娘总喜欢打我。”小珍说:“姜姐姐,你娘也时常喜欢打人吗?”
姜恩生摇摇头。
小珍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把姜恩生逗得差点被山楂籽卡到嗓子。
“那我们可以换换娘吗?”小珍一脸苦恼。
姜恩生摇头:“换不了哦!”
小珍扁扁嘴:“小气鬼!”
姜恩生揉揉她圆滚滚的脑袋,刚要开口,余光就看到从斜对面首饰坊出来的那抹红衣女子。
那是……红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