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着冷笑,神情却看不出一丝笑意,满满的气愤火焰几乎要从他的眼眶倾泻而出。
“嗯?”
他浓重的鼻音带着倾略,质问:“姜恩生,回答我。”
一向待她彬彬有礼的余大人,突然间这么冲她发火,尤其还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姜恩生一下没绷住,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你吼我做什么?!”
姜恩不停地抽泣,“从前我笨,没有意识到,现在意识到了问问你,犯了哪条国律天规?以身相许的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隔三差五就明示暗示的也是你,现在反倒我变成那个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的人了?!”
余怀之瞬间就吓坏了。
他呼吸一滞,堵在喉咙的那股火气,瞬间就化作一团化不开的浓烟,顺着嗓口弥漫在胸腔,胀得他心口又疼又涩。
姜恩生撒气似的抓住余怀之的胳膊,想都没想就低头咬住他的手背。
余怀之眉头蓦然皱了下。
他纹丝不动,任由姜恩生撒气。
似是不过瘾,姜恩生松了口,铮铮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登徒子!我看你根本就是相中了别的女子,碍于从前对我说过那些话,不知该如何收回,便这样莫名其妙的对我发火。”
她抹了抹满脸泪花,拉开房门,两手用力把人推出去,转身又拾起地上的披风,一并给丢出去。
披风砸在余怀之胸膛,厚实的尾摆一角甩在他脸颊,然后滚落在地上。
披风摊在他脚边,一道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彻底隔断开他们二人。
望着脚边的一团,余怀之眉心的皱痕愈发的深。
推人摔东西几乎用尽了姜恩生全部力量,门被甩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双腿发软的厉害。
她走到床榻趴下,抱着叠整齐的被褥,压抑着声音,失声痛哭。
夜渐渐深了。
姜恩生红肿着两只眼睛靠在床榻边沿,脑袋懵噔的难受。
隔壁房里,余怀之开着窗,笔直站立在窗口,任风拍打在他脸颊。
一夜未眠,翌日天不亮,余怀之就出了门。
走到姜恩生房门外,他驻足站了许久,不见房中有动静,才迈开步子离开。
其实姜恩生也一夜没睡,原本她打算开着窗户透透气,结果不一会儿就觉得冷得不行,就又关上了。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又恢复一片寂静。
外面天光变得灰蒙蒙一片,依稀已经能看清楚铺在地上的毯子的图案,姜恩生从袖口摸出一截被摔碎的玉镯。
血红色玉镯,是红菱给她的。
红菱说,她的名字中带有一个红字,这镯子里透着丝绒般红色线条,很衬她。
那是她第一次接客,被人赏了一袋子钱,用那钱买来的。只可惜她们深夜在护城寺四处打量地形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
当时姜恩生想也没想,从地上捡起两截差不多长短的镯节,一个给红菱,一个她自己留着,剩余碎在地上几乎捡不起来的碎渣,她用衣角包着,随后连土和碎渣一起塞进香囊带子里,那香囊包还在侯府。
“……对不起。”
姜恩生把玉镯截紧紧贴在胸口。
如果那晚她坚持不带红菱去护城寺就好了。
一个时辰后,余怀之回来了。
路过姜恩生房门前,他又停下来站了许久,这回能听到窸窣声,一阵接一阵的,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看着紧闭的两扇门,他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去敲门。
他舒了口气,迈开步子准备回房,却在靠近自己房门的时候,察觉到方才听到的窸窣声,不是从姜恩生房里传来的,而是他房里!
余怀之蓦地大步冲过去,反手从束腰带中摸出匕首,在大力推开房门的瞬间,锋利刀刃直直冲着里面,“何人在——!”
看着同样被惊到、嘴巴被馕饼塞得鼓鼓的姑娘,他愣住了。
姜恩生也没想到余大人会突然回来,就这么被人抓了个正着。
她心虚地囫囵咀嚼两下口中食物,然后咽了下去,动作僵硬地从软榻上起身,踩着鞋子硬着头皮,权当自己不存在似的,一声不吭往门口走。
在与余大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感觉到自己后颈衣领被人攥住。
姜恩生咬着下唇。
想起昨天两人一个被气得脑门发晕,一个哭得泪如雨下,甚至就要兵戎相见,今日一早她却悄摸在他房里吃东西。
余怀之忽然就笑了。
他松开就要逃跑的小贼,转身将门关上,又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余大人嗓音沙哑,“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