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华却像是在品尝这时间最美味的食物一样,连往日那张挂着冰霜的下颌线,此时都隐隐透着几分柔软。
他吃完被管家踩烂的苹果,继而又张口要吃自己手上那串。
可一旁管家的哭声太嘈,却也没有引得他不悦皱眉。
商华侧目瞥了眼管家,“此物,这世间独我一份,你该替我高兴,哭成这等狗样作甚?”
管家不敢再语,爆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
一个时辰后,商华从马背跳下来。
他侧身打量着气喘吁吁的管家,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拴好马歇息去吧。”
管家红着眼眶,即使气喘吁吁头冒大汗,可还是挡住不他哽咽的声音,“爷儿!”
商华伸手,修长食指在管家已经半散开的发髻上扒拉两下,“今夜之事——”
“我谁都不说!”管家吸了吸鼻子,“保证守口如瓶,否则主动持剑自缢。”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商华转身大步离开。
一刻钟后,收纳今日宾客赠礼的偏厅,传来噼里啪啦的摔砸声。
管家站在池塘边,双目担忧地望着偏厅方向。
府上一众家丁丫鬟畏畏缩缩站在他身后,一个个惊恐不敢言语。
半晌,摔砸声终于落幕。
管家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就发现有的丫鬟已经被吓哭了。
他宽慰小丫鬟,“尽心伺候好主子,其他的,爷自有定夺。”
众人纷纷离去,留管家一人径直朝偏厅走去。
管家小心翼翼推开偏厅的门,精致的礼品被砸的稀巴烂,他们高高在上的主子一身狼狈瘫坐在地上,手上拈着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见他进来,主子迅速把手上的东西塞进袖口。
“爷儿,赵国公府上的那位还在等着您。”他俯身把地上的东西搬开,腾出一条道,“大局为重。”
“锦绣城那位在哪?”
商华起身站稳,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外走。
“爷儿,如此不可!”管家疯狂摇头,“今日大喜之日,若叫赵国公知道您今日留夜妙妙姑娘房里,他们定不会就此作罢的。”
商华不屑冷笑,“怎么?他们是把女儿嫁进来才知道锦绣城那位是什么身份么?”
管家知道自己劝不住,可看着自家主子这么憋屈难耐,他只好走在前边,“我带您过去。”
姜恩生送他礼品的盒子夹缝,藏着一张拇指长的字条,上面写着两句话: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她的字迹秀外慧中,他透过一笔一划,仿佛看到了她写下这句话时候,小脸上坚定的意志。
此时此刻,那张字条紧贴着他手腕脉搏,像一簇久燃不灭的火花,灼烧着他的肌肤。
管家推开梨园大门,他站在原地,目送主子走进去。
深夜朦胧,烛光红帐,翻腾倒转之间,有人心在撕裂滴血。
鹤云庭__
从姜家赶回来,姜恩生吃饭喝药汤一气呵成,连药汤旁边提前备好的小白菜,姜恩生都没动一下。
瞧她风风火火吃完喝完,起身就要走。
余怀之漫不经心交代管家,“明日起,白菜就不用备着了。”
走到门口的人脚步顿了一下。
余怀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可惜嘴角才刚上扬,门口的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大步跨过门槛走了。
余怀之:“……”
一旁的老管家笑着说,“姑娘都得哄着,大人好歹说些软话,若总这样威逼利诱,可小心池塘里的鱼一个鲤鱼打挺跑了。”
余怀之轻哼了声,“她哪是鲤鱼!”
余怀之不自觉加快了进食速度,喝完最后一口粥,他便马不停蹄赶回自己屋子。
才到后院,就瞧见小姑娘一手搂着被褥,另一只手搂着枕头,急呼呼地从他屋子里出来,转而进了另一间屋子,一眼都没看他。
余怀之:“……”
姑娘都得哄着。
好歹说些软话。
管家的话隐隐在耳边回荡,他眉头紧锁,望着自个儿屋里,屏风旁边的小床还没搬走,紧张的心立马松了些。
他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心里却盘算着:那床起码得三个人才能搬得动,他总能等到姜恩生开口找人搬东西的时候。
到那时候,他再出面阻拦。
结果!
这一等两等,他坐在院里一直等到夜里丑时,都不见对面那间屋子的人出来。
待他走近,就听到屋里的人正在说梦话——“馋死我算了……还有烤羊……可我兜里没钱……什么……不要钱?”
余怀之:“……”
她在屋里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做着垂涎欲滴的美梦。
他在门外冻得哆哆嗦嗦,喷嚏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