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忍着点,你可以的!”
余怀之:“……”
所以说,骨肉计的用处在哪?
忍着点?
他可以?
他当然可以!
余大人身上不止腹腔,还有左臂,皆是剑伤。
一想到他身上的伤是当时她逃走后所受,姜恩生就心脏揪疼的厉害。
昨日她从衙门房顶跳下屋去,因为情况紧急,她并没有过多观察他的伤势,只是他脸色煞白,说话声音虚弱无力,连替她扯过被褥蒙盖脑袋的时候,只是轻微抬起手臂的一个小小动作,事毕竟还发出一阵沉沉的呼声。
“其实当晚,那帮黑衣人的目标是我。”姜恩生轻声说,“对吧?”
余怀之点头,“嗯。”
“为什么?”姜恩生又问。
不等余怀之回答,姜恩生便继续道,“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是。”余怀之说。
一搜装满黄金,激流勇进的船,在海上正开得稳而急,可此时突然有人砸漏了船底,船舱进了水,那一船的财物宝贝即将尽失。
他们不可能不仇视那个凿船的人。
“照这么说……”姜恩生沾沾自喜,脸上瞧不出半点性命被人虎视眈眈盯着慌张,“那我还挺聪明的,一出手就抓到了他们的命门。”
余怀之不知道怎么接话,淡淡笑了两声。
姜恩生也跟着笑起来,动作神情也比方才更自然了些。
她一条腿跪在床沿,偏头认认真真给余大人左臂上药,手上忙个不停,嘴巴也没闲着,七扯八扯不让屋里有半刻钟寂静,“不过他们也够笨的。”
余怀之:“……?”
这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了?
“他们怎么遇事就想着要人性命?”姜恩生一脸认真,“虽然人死魂散,虽然死人不会说话,但死人也能说话的。”
余怀之没跟她掰扯,因为事实确如姜恩生所言那般,死者虽不能开口说话,但死者身上的伤势可以告诉仵作,死亡时间死亡原因等等一切跟死亡有关的线索。
“懂得不少。”余怀之冷不丁说了一句。
蒋恩深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我——!”
“就算是面对这样一群杀伐果断的人,”余怀之打断她,“你也还想着用美人计么?”
他猝不及防对上她急于闪躲却没来得及的清澈眼眸。
“我告诉你姜恩生,这个念头你趁早打断。”余怀之看着他。
姜恩生小声嘀咕,“我就想想。”
“想都不要想!”
姜恩生瞥了他一眼,没发作。
主要大人这一身伤都是因为保护她才伤成这样,她还是不要再跟他周旋一二三了,万一再给人憋出内伤,老账新账加在一起算她头上,她这崭新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全交代到余怀之手里了。
姜恩生扁扁嘴,“知道了。”
适才余大人教训她的口气,跟她爹简直如出一辙。
如此,自余怀之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到姜恩生帮他换了新的纱布,又重新上好药,中间就再没吭一声。
谁愿意干个活还要听人不厌其烦的唠叨啊!
反正她不愿意。
上完药,姜恩生揪着余怀之衣襟,小心翼翼替他拢好,领口也掩严实,最后小指把腰际一侧衣带勾到身前
姜恩生起身,干脆拍拍手。
表示大功告成。
余怀之瞥了她一眼。
瞧小姑娘眉眼带笑,嘴角上扬,不知道在乐什么,但嘟囔他和跟他没关系半对半的架势,他全当没看见,低着头自顾自系衣带。
“时至今日,咱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啊!”
姜恩生忍不住感慨。
余大人系衣带的手不自觉顿住,煞白的手背青筋暴起,手指几乎要把衣带扯断。
姜恩生看着原本泰然自若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她的眼神也跟看见仇人似的。
姜恩生喉咙一阵发干。
她捏着脖子,哆哆嗦嗦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半晌,余怀之一脸嫌弃地摆手叫她离开。
姜恩生如释重负,转脸就往外跑,跑得又快又乐,以至于跑出屋门三五米才想起来没关门,于是只好蔫了吧唧掉头回来关门。
她两手抓着门框,一双眼睛机灵横扫屋里如同一头精神抖擞的鹰的男人。
两人视线撞上,姜恩生嘿嘿一笑,连忙把门关上。
门板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屋里余大人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