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当着街上的往来人群,当场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余怀之正看着摊位上的发饰,在想姜恩生戴哪个好看,刚要转身问她,结果就看到她一个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
她两手趴在地上,脸埋在两臂中间,半晌也不抬头。
余怀之忍着笑走过去,把头偏到另一侧故意不看她。
“太丢人了!”
姜恩生借着余怀之的拉力从地上站起来。
她低头看看自己刚穿上不到半刻钟的新衣裳,洁净的料子一眨眼的功夫,两胳膊肘和膝盖还有肚子上就染上一层尘土。
“我没看见,旁人也不认得你。”余怀之依旧没看她,“所以不算丢人。”
姜恩生闷闷“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她一手抱臂,一手捏着下巴,偏头仔细端详着余怀之矜冷侧脸,“余大人言之有理。”
余怀之眉心微蹙,“又憋着什么坏?”
“对牛弹琴。”
姜恩生昂着下巴走在他前头。
余大人眼睑微垂,无奈笑意布满眼眶。
“……客官~进来嘛~”
热闹嘈杂声中,忽然穿进来一道呢喃软语。
姜恩生下意识抬头,一眼便看到已经近在咫尺儿醉春楼。
老鸨一身靓丽轻纱,身体柔软地靠在一旁的围栏上,笑盈盈地朝街上的行人挥挥手绢。
她本能地停下脚步,短暂地与老鸨对上视线后,老鸨立马扭头进门去了。
余怀之向前一大步,将姜恩生挡在自己右侧。
他尽量的不让姜恩生看到醉春楼那边。
姜恩生深吸一口气,装得满不在意。
“‘妙妙’姑娘?”
老鸨又站到门口,冲街上的姜恩生喊道。
姜恩生回头。
只见老鸨一手紧紧揪着红菱后颈,捏着手绢的左手不轻不重地往红菱脸上一下一下的拍打,“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对得起前后替你开脱的红菱姑娘吗?”
红菱紧咬下唇,远远瞪着姜恩生的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泛起一层水雾。
姜恩生缩在袖口里的手不自觉抓牢袖衫。
她看向红菱的目光,只有亏欠。
她脱身了,可曾向她伸出过援手的红菱还在火坑狼窝里。
蒋恩深迈开左腿,大步就要往醉春楼门前去。
余怀之眼疾手快扯过她的胳膊,对上姜恩生气愤的黑眸,他朝她摇摇头。
姜恩生也明白。
他们跟赵勇宁之间,已经从先前的暗下汹涌摆到了明面上,而醉春楼和赵勇宁之间的关系更不单纯。
可就算是这样,难道就要她眼睁睁看着红菱被老鸨当成砧板上待宰的羔羊,随意折磨?
姜恩生心里憋得慌。
她一把甩开余怀之的大掌,转头跑开时,又差点被脚底的裙摆绊倒。
她拎着裙摆,踉跄跑进人群。
身后是老鸨挑衅的刺耳声音:“红菱啊!你看看,你把人家放心上,人家拍拍屁股走的多干脆!”
红菱看着消失在人群的瘦小背影,咬牙忍住眼底的泪不流下来。
余怀之一路追到菜市场附近的小巷口,才看见姜恩生一手撑着树干。
他疾步冲过去。
姜恩生面向余怀之,眼底的认真与素来不同,“她是个很好的人。”
余怀之知道她在说谁。
他点点头:“嗯。”
“最初是她提醒我不要靠近伙房,我才想到伙房可能暗藏秘密。”姜恩生回想起红菱替她弹奏后被老鸨拉去杖刑的画面。
她想,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那种烟花之地,每日笑脸相迎,甘愿沦为男人的掌中玩物。
她想攒钱,替红菱赎身。
姜恩生看向小巷里。
她的家现在也只剩下四堵冷冰冰的墙壁。
“你回去吧。”
姜恩生对余怀之说。
她想去看看她爹。
“姜恩生。”余怀之叫住她。
姜恩生回头,“嗯?”
寒冬腊月,鲜少没有大风的日子,阳光正好。
金灿灿的光洒在她乌黑的发丝,有种牵引人跟着走的魔力。
余怀之走到她身边,嗓音低哑耐心,“我陪你去。”
恍惚间,姜恩生眼底升起一抹笑意。
她轻笑道:“余大人何时变成草民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了?”
余怀之挑眉,“你有见过这么英俊的虫?”
姜恩生偏过头去,“轻浮!”
她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