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玩意儿!”
从山水图屏风后腾空飞起一只瓷器茶杯,“哐当”一声砸在双手抱拳跪在地上的黑衣男人身上,浸湿的茶叶甩在男人右侧脸颊,滚烫的茶水珠顺着低落在他肩膀。
黑衣男人低头继续认错。
屏风后怒不可遏的男人,徒手抓紧滚烫茶壶,脸颊凶狠道,“我不想再看到枝节横生的事情发生。”
屏风外跪地禀报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立马从袖口取出一把匕首,锋利刀尖指向自己胸膛。
“噗呲”一声,鲜血四溅,沾污了昂贵地毯。
屏风后传来一阵叹息。
“来人!”他声音迅速恢复冷静。
门外守卫闻声闯进来。
“收拾干净点。”男人抬手示意。
房间的门再次合上,男人悲悯默念“阿弥陀佛”。
秋雨沿青瓦滴落,窗外飘来阵阵凉意,空气里,泥土的芳香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像是黑与白之间的博弈。
-
衙门停尸房外。
姜恩生双手托腮仰头望天,连绵不断的秋雨加重了破案难度,衙门里强烈的尊卑有别让她难以适应,昨天一天下来,她被余怀之骂了十六次。
也不是骂,是冲她吼。
反正都差不多。
现在还被严重警告,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私自进入停尸房。
姜恩生小声嘀咕:“当官可真好,心情不好就拿人撒气,心情好了冲人笑笑,人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我要求过你对我感恩戴德?”
一道阴森森男声在身后响起。
姜恩生几乎是弹起来的,笑眯眯望着台阶上居高临下不苟言笑盯着她的男人,“大人有何吩咐?”
余怀之瞧这姑娘变脸速度跟朝廷上那些老顽固相差分毫,鼻腔发出一阵闷哼。
姜恩生稳重站着,双手叠放于身前,时不时偷瞄一眼台阶上的人。
安分守己却又桀骜不驯。
一盏茶的功夫,
姜恩生裤脚就湿了大半截。
她一手牵马绳,头上盯着草帽,跟林文忠一左一右走在前面,金贵的余大人坐在滴水不露且遮风挡雨的轿子里。
“不懂为什么衙门里有马夫还要让我来牵马。”姜恩生心里不平衡。
是余怀之亲自到家里请她一起协助侦破碎尸案的,他们之间属于合作关系,怎么现在她好像变成任他吩咐的手下了?
林文忠嗤之以鼻,“怎么?你还想坐轿子里?”
听出他阴阳自己,姜恩生嘴角一撇,“我应该趴在轿子上边,漏水的时候还能帮大人挡雨!”
轿子里双手环臂,闭目养神的男人,冷厉紧绷的下颌线有一丝松动。
很快,轿子在孙氏府邸门前停下。
门外其中一个门子扭头进去通报,剩下一人撑伞上前迎接,“余大人。”
“侯爷可在王府?”
余怀之抬手将淋到手臂上的雨珠拍落。
“在。”门子走在前侧引路,“大人请随我来。”
余怀之偏头交代林文忠在门外等候,姜恩生随他一并进去。
姜恩生面上顺从点头回应,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放着人命关天的碎尸案不管,这么冷飕飕的天,飘零在身体以外的脚踝碎块还躺在冷冰冰的停尸房,这人居然来孙侯爷府邸维系自己的人际关系。
姜恩生心里忍不住连连啧啧。
余怀之放慢脚步,低声道,“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姜恩生强行维持表面的冷静。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余怀之扫了眼乖张听话的人。
姜恩生点头,“谨言慎行,我懂。”
姜恩生用力咬了一下自己舌头,冷不丁的疼痛感迅速递遍整个口腔,拍打在肩头的冰冷雨水,让她渐渐平复情绪。
孙侯爷背对着正厅,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他立即转身,大步冲出屋子,毫不顾及雨水打湿衣服。
他一把抓住余怀之手腕,诉苦般地连声叹息,“让余大人见笑了!”
余怀之侧身示意孙侯爷进屋再聊,孙侯爷却激动的不行,抓着余怀之边走边说,“本王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陈县尉还是劳烦你了。”
“无妨。”余怀之拂袖与孙侯爷拉开距离,“举手之劳。”
“令公子身体可有好转?”
余怀之扫了眼在前院漫无目的晃悠的姜恩生,冷厉目光刹时收回落在孙侯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