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禁忌中的禁忌?不就是把别人的灵体裹进来吗,不就是用了山君一些灵力吗,吐出来就好了啊,怎么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禁忌了?这牛逼的过分了吧!
“这……这,这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钱荼结结巴巴道,“我又不会害人。”
山君苦笑了一下:“小姑娘,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
所以自己还什么都没干,就已经成为预备役的害群之马了?钱荼一时觉得好笑,又觉得荒谬。脑袋中浑浑噩噩,她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要是,我是说万一,有一天这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总不会……”法律还讲个疑罪从无呢,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把她人道毁灭吧。
山君没有说话,他的小灵体安静地悬浮在钱荼灵体的一个角落里,钱荼却与他心灵相通,明白了他无言中的沉重。
这之后,钱荼是再也睡不着了。
北方的夏夜不似南方潮湿,只要有一点风,就倍感凉爽。青旅已经被轩辕堂全包了,所以晚上没有侃大山的国际友人,没有喝嗨了的驴友,只有大水缸子里荷叶上的小青蛙发出一阵阵蛙鸣,反而显得四周更加静寂。
钱荼推开仿古的雕花木们走到阳台上,被风吹了一下,感觉整个人稍微舒服了一点。可生理虽然舒爽了些,心里的包袱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变轻。她不知道要不要把山君说的那些事告诉兰丹木。按理说,这么重大的隐情,她一个人根本扛不住。可是把这个危险的秘密告诉兰丹木,等于也要他来分担这份风险,若是术法界真的容不下自己,那不是平白地叫兰丹木为难么。
唉,告诉还是不告诉,这是个问题。
正在钱荼天人交战的时候,斜下方的房间发出咯吱一声,有一个人也走到阳台上。一会之后,黑夜中亮起了小小的光点。
钱荼与那人是上下楼,起初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倾身靠在阳台木栏上。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终于看清一个在抽烟的男人。
师兄?
钱荼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三更半夜在外夜游,还是兰丹木!而且她也不知道兰丹木居然会抽烟。
但是疑惑的一瞬间,她又顿悟了。她想起了在冷库外对峙时,兰丹木和岳叔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气氛——看来今夜,烦闷得睡不着觉的,不止自己一个人。钱荼原本一心装着自己的烦恼,现在看到兰丹木,又加了一份对他的担忧,两倍的心事塞在她那颗藏不住事的小心脏里,简直要憋得她心肌梗塞。
这时一片云正好缓缓地从月亮前方飘过,影子投在兰丹木的阳台上,缓缓地把他裹进了阴影里。让他明明很近,看起来却又那么远。
钱荼忽然忍不住,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灵线上发出了意识:“师兄……”
然后她看到兰丹木的身子一顿,朝她的方向抬起头来。
兰丹木被灵线上忽然炸起的意识从沉思中惊醒,一抬眼就看到了钱荼。他掐灭了烟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个声音顺着灵线传回钱荼这里。
“怎么还不睡觉?”
“你不也没睡嘛。”钱荼脱口而出,灵线顿时没了回应,像是把兰丹木问住了。两人就这样在两个阳台上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钱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要惊动兰丹木,两个人应该都有一肚子的烦心事,本该各自静静待着。但既然出声了,又不得不接着说些什么,她只好努力找了点话题:“师兄,你的灵体没事吧?”
灵线的声音像电波一样快速,很快,兰丹木回答道:“……没事,为什么这么问?”
噢,他还不知道山君已经对自己详细解释了筑基和那奔放的交合渡灵的事。钱荼闭上了眼,氛围顿时又沉重了下来。天知道她最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可兰丹木肯定不愿被刨根问底,她拼命忍耐,如坐针毡,浑身痒得难受。
这时,一声轻叹从灵线上传来,还带着一丝无奈和苦笑的感觉。阳台上的兰丹木换了个姿势,斜靠着栏杆,把正面冲向上方的钱荼:“想问什么就问吧,你的意识在灵线上波动得不停,我都跟着难受。”
钱荼的心事被戳破,很是不好意思。但对方都挑明了,她也终于不用忍了,开门见山道:“师兄,你是在想那个岳叔的事吧,他究竟是谁?”
“你还真够直接的,一点也不委婉。”兰丹木抱怨了一句,但并没什么责怪的意思。钱荼看到他下意识地掏了一下口袋,也许是想摸烟,不过旋即又收了回去。
“他叫兰岳……”意识传来的同时,兰丹木不再看钱荼,他重新趴回栏杆上,背微微有点弓,像是背着看不见的重袱看向远方,“他是我的伯父,是领我入门的师傅,也是我最崇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