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亮中,兰丹木越众而出,一把将钱荼从怪人身上拉下来,其余人随即一拥而上,以粗长的绳子将目标五花大绑。最后走过来的是盛青,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玩世不恭地笑道:“飞啊,有本事再飞啊,卫宗韶你不要了吗?”
深夜中的魁斗堂亮着几盏日光灯,随盛青出动的员工正在善后,一切井然有序,显然夜班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钱荼则坐在小会议室里,乖乖抬起手,听凭兰丹木给她擦红花油。
经过一晚上的摸爬滚打,她身上免不了青一块、紫一块,尤其胳膊上遍布淤青,就像两条发霉的抹布。不过比起这些淤伤,钱荼还是觉得坐在对面的兰丹木更可怕。他拿着沾有红花油的棉球擦着,力度恰到好处,面上风平浪静,但钱荼卓越的灵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她自觉气氛极为尴尬,眼神不禁来回晃荡。当看到一旁鹄苍正趴在沙发上,舔舐着自己被吹成鸡毛掸子的乱毛时,她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沉默:“……鹄苍好厉害哦,师兄,鹄苍是什么品……嘶!”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痛得吸了口凉气,原来是兰丹木重重按在一处淤青上。钱荼下意识抬头,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清清楚楚瞧见了那双幽黑眼珠里两簇醒目的小火苗。
暗道一声呜呼哀哉,她识相地及时端正了态度:“对不起,师兄,我错了。”
“哦——”兰丹木终于动了动嘴皮,“错哪了?”
“我……不该擅自去追那个怪人,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怕跟丢了……”
“你还有理了?”兰丹木打断她的话,按捺了半天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声色俱厉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保证的?我说不管什么情况你都不要轻举妄动,‘不管什么情况’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谁让你跟着妖鸟了!这次你只碰到个会刮风的,万一你要是碰到个会吃人的呢?你做事前动不动脑子,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连珠炮似的一顿怼,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气钱荼,还是气自己,狠狠地把红花油瓶子往桌上一跺,“啪”地发出巨大一声。
“师兄,师兄,我错了!对不起,我真错了!” 钱荼头一次见兰丹木这般发作,有种自己就是那可怜瓶子的错觉,情不自禁地拉住他道,“师兄想骂就骂吧,狠狠骂!只求你骂完以后消气就行。”
“胳膊不想要了?”兰丹木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伸好别动!”
钱荼立刻定住胳膊,不敢再多发一个音。兰丹木重新沾了沾红花油,瞪了他一眼:“还指望我消气?”他冷哼一声,又开始一处一处擦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两条胳膊都被红花油抹得油光发亮,就跟刷好油的猪蹄一样,钱荼才看到兰丹木的表情缓和了些。她踌躇了下,终是忍不住好奇,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师兄……那,那个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兰丹木顿了一下,眼皮一抬,还没开口,钱荼又连忙收回了问题:“得得得,我不问了!我再也不掺和这事还不行吗!”
兰丹木斜了她一眼,见对方满脸尿急似的纠结表情,烦闷之气不知怎地忽然就淡了,还莫名想笑。不过他没把这心情宣之于外,只是收好急用医药箱,绷着脸一个人走出会议室。钱荼在后面琢磨了一会,揣测他师兄这是饶了他了,这才诚惶诚恐地跟了上去。
两人没几步就来到另一间办公室,钱荼进去后发现这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全在看着一堵单面玻璃墙。墙的隔壁是一个四方形小房间,有监视器和监听器,就像警局的审问室,只不过正中间的桌椅下有一个复杂纹路的阵法。
此时,盛青和被抓的怪人正面对面的坐在那房间里,在明亮的灯光下,钱荼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此时他已收起翅膀,随便套了件魁斗堂的员工制服,只是头发凌乱,脸上还蹭破了几块皮。他一身东倒西歪的羽毛活像掉进了鸡窝,看上去全没了妖类的神秘感。不过比起这些表面问题,钱荼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兰丹木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带着点嘲讽说:“当然见过,卫宗韶不是给我们看过照片么,他就是秦雀。”
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