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日后,令他们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陈郎中随着春的脚步,睁开了眼。
几人兴奋不已。
路云和本来还在纠结,想趁着他刚醒,意识清醒,把真相问清楚,可又怕他的身子受不住,没想到陈郎中竟主动要求见他。
事实正如他们所想,陈郎中支开阿晋后,将莲花棚的人引到后院,引燃了酒坛。
只是,他们没有猜到细节。
陈郎中做了三个代表阿白、阿兰和路云和的木偶人,靠放在柴房的窗边,然后告诉莲花棚的人:你们要找的人在我这里。
他点那把火,除了同归于尽外,也要造成三个孩子葬身火海的假象,好让莲花棚的人不再纠缠孩子们。
他对路云和说,死我一个就足够了,你们要平平安安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路云和伏地痛哭,哭到喘不上气来。
自从祖父和父亲相继离世,路云和的生活就没了倚仗,大山倾塌。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感受到踏踏实实的安全感。
原来这个爱喝酒、爱和他斗嘴,看起来老顽童似的小老头儿,一直都像父亲一样守护着他。
陈郎中还嘱咐一旁把额头磕红了的阿白,若非要报恩,请一定照顾好云和。
那场火灾毁了济善堂,可官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据当时的捕头萧彻回报,没抓住那个潜入火场的嫌犯,连模样都不记得了。
于是官府只得以莲花棚相逼太紧,残害无辜为由,将莲花棚的负责人庄浩抓进大牢。
可没两天,莲花棚就用一些金银和两个美娇娘换回庄浩,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了。
*
不知是今年天气热得太快,还是元正来得太晚,小草都开始往外冒头了,元正才后知后觉地到来。
不过,倒是多喜临门了。阿白感慨地说。
路云和身子彻底好了,陈郎中也从鬼门关回来了,阿兰的以后有了依靠,阿晋有了人照顾。
就只剩……
阿白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路云和。
“今年,我总算不是一个人了,这倒挺新鲜。”
路云和懒洋洋地斜倚在门前的台阶上,仰头灌了一口酒。
阿白伸手把他的酒壶放下来:“你少喝一点,伤虽好了,却也得注意的。今岁元日,你打算怎么过?”
路云和两颊红红,醉眼望着阿白,眼神有些朦胧,笑容显得有些痴憨。
“只要有你在,不过都行。”
阿白斜了他一眼,笑道:“那怎么行?元日祭祖、除旧布新、放炮竹,那可都是雷打不动的传统,怎么能不过呢?而且……”
她忽然将眼一眯,含着一抹坏笑,将脸贴近路云和,“有我在,你不是更应该想热闹隆重的过,才对吗?”
路云和脖子往后一缩,吓得猛灌一口酒压惊。
这个女人,现在是愈发大胆了。
然他提起酒壶才发现,里头竟然没酒了,他咦了声,壶口朝下倒了倒。
“没酒了吗?”阿白为控制他的酒量,将酒坛放在自己身侧,此刻拿起一掂才发现酒坛子也空了。
路云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事,我去酒窖里拿,我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酒~”
阿白忙上前两步扶住了他:“你这样怎么下去,太危险了,我去吧,你好好站住别动。”
路云和于是树袋熊似的抱住草棚的柱子不动了。
阿白掀起地窖的门,望着黑洞洞的空间一时呆住了,久久不能迈出那一步。
她一看见黑黢黢的地方腿就发软,各种妖魔鬼怪仿佛皆化作了实体,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连忙将地窖的门关上,目视前方,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些。
路云和一歪脑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撑着膝盖,弯下上半身,视线与她平齐,醉醺醺地问:“你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