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月瑶夫妇了然,原来是这样。
但看谢知吟容貌昳丽,是个会使性子的主儿,喝醋的劲头大约也足,这种性情并不会让人厌烦,反而叫人怜爱,这样一想,倒也是人之常情,神色稍霁,闵月瑶道:“说起来,那日我们走的匆忙,没有同林家道别,真是失礼了。”
她微笑道:“那日真是谢谢你了,阿檀,若不是你和林家主出手,我那大哥的孩儿也不会恢复。”
林檀越受宠若惊:“不用谢,闵姐姐,这都是我该做的。”
庄无尘自然而然插嘴道:“对了,四公子,不知那尸王如何了,我看他身上全是噬魂烙印,这人来头不小,一定得好好追查了。”
面对庄无尘,林檀越便冷淡的多了:“我兄长自有安排,不牢庄剑士操心了。”
“……”庄无尘难得沉默了。
他实在不明白,这少年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林檀越既然不挑明,他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无辜被奚落,他心头叹气,装作没事人一般望着远方天际。
要不是岸边人太多,谢知吟估计就要笑出声了。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外乎如是了。
过了一会儿,夜船游至跟前。
清粼粼波涛摇曳,船上之人放出踏板,恰好抵在岸前,供人上去。
这只船十分奇特,上下两层客舱,船头摆放着一只雪鸟玉雕,船栏上挂着大红灯笼,随风款摆,泛游在雾色朦胧的绿波中,颇有种从黑洞旋涡中钻出来的诡异阴森,常年渡船之人对此不以为意,爬上楼梯后,交付银钱,便跟着上方的扈从前去厢房。
谢知吟等人也依次上船。
他被分到客舱一层,与庄无尘夫妇毗邻,而林檀越在第二层,恰好和他们隔开。
这一点正和谢知吟的意。
要知道,正派夫妇在隔壁,反派又隔得远,简直安全感爆棚好吗!
谢知吟推门而入,迎面一股腐朽的味道冲入鼻腔,他打了个喷嚏,慌忙退到外面,又将大门敞开:“这味道真冲,咱们还是先散散味吧,不然会生病的。”
谢御挑三拣四,捂着鼻子道:“公子,这地方真是过于简陋了,咱们要不然去姑爷那一层吧。”
谢知吟在林檀越面前各种做作,这时反而放下包袱了:“无事,总归只有三日,凑合凑合吧。”
他宁愿去睡船板,也不想和大反派混寝。
等了一会儿,二人复而进入,谢御在床头挂上香囊,气味才冲散了不少,谢知吟一屁股坐在床头,忽然想起些什么,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裹,走出了门。
他从长廊穿过,走到尽头,扣了扣门。
陈旧的卧门发出吱嘎一声,庄无尘探出脑袋,一愣:“阿吟?”
谢知吟把包裹递给他:“庄大哥,这是我从古玩街上淘来的宝石和沉木糕,分给你一点。”
贿赂一下主角拉进关系,应该能抵抗接下来的副本吧。
庄无尘接过,笑道:“多谢,阿瑶出去了,要不进来坐坐吧。”
谢知吟挤进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只是刚进屋子,谢知吟就被闪瞎了眼。
瞧瞧这古色古香的珠帘帐幔,薄藤地毯,透过窗外,远处水天相接,一干风景尽收入眼中。
主角的待遇就是好啊。
不像他这个老破小,黑漆漆的,待着就没劲!
庄无尘给他斟了一壶酒,二人便如同对上了暗号,开始谈天说地。
从北域的邪魔传说,说到修境的开天辟地,从玄妙功法,说到魔境邪术。
庄无尘心性豁达,又历经四方,说起这些事便头头是道,谢知吟托腮认真聆听,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庄无尘便耐心的解惑,或者再讲一遍,也不嫌繁琐。
待在主角身边,好处大大的有,其中一条便是非常安全。
根本用不着害怕对方会忽施奇袭,突然拿刀火拼之类的,也不用和反派虚以为蛇,各自装表面功夫,一炷香很快过去,讲到功法之类的,谢知吟问道:“有没有什么功法,可以化魔气为灵气,”他又补充道:“在不用穿风过堂术的情形下。”
庄无尘惊讶一瞬,问道:“为何这般问?”
谢知吟嗅了嗅杯里的酒味:“替我一个魔族朋友问的,他身而为魔,自己却一心向道,你也知道,这人世间,唯有身世不得选择,所以我想帮帮他。”
“……”庄无尘敏锐察觉到什么,握杯的手凝固一瞬,摇摇头,“没有。”
“没有?”谢知吟手撑在桌上,诧异道:“世上道法万千,竟然没有一条,为这些身不由己的人逆天换命的法子?”
庄无尘坚定的望向他:“是,没有。”
“除非全然舍弃魔族功法,改邪归正,或者剔掉魔脉,从此只做一个凡人。”
谢知吟还是不信:“你说的都是明面上,必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魔门秘法或者岐黄之术,庄大哥,你就告诉我吧。”
庄无尘却反过来教育他:“阿吟,邪魔外道不可取,怎能随意使用?天下任意改天换命的术法,都会耗费寿元,遭受天谴惩罚,你绝不可做这种事,听到吗?”
看来庄无尘是铁了心不打算说了。
谢知吟没听到想要的,但又拿不出话来驳他,只能叹了口气:“庄大哥,你可真是个大大大大大好人啊。”
好的让人无可挑剔了。
庄无尘:……
一时不知道这孩子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又谈论一会儿,谢知吟才和庄无尘告别。
闵月瑶和林檀越从船梯而下,见到他从庄无尘屋子出来,穿行在栈道上,闵月瑶惊诧道:“师兄何时同谢公子这般交好了?”
林檀越晦暗不明的盯着那道身影,没有吭声。